滚滚浊浪,裹挟着泥沙和断木,咆哮着冲向任家产业区。
原本井然有序的作坊,如今一片狼藉,到处漂浮着被洪水吞噬的货物。
任婉清和傅景阳骑马赶到时,眼前的景象如同末日降临。
任婉清心头一紧,脸色煞白,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景阳,你立刻去通知镇上其他商户,让他们做好防洪准备!我去组织工人自救!”她语气果决,不容置疑。
傅景阳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言,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任婉清则翻身下马,快步走向惊慌失措的工人们。
“都别慌!”她高声喊道,声音清脆有力,在混乱的场面中格外醒目。
“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先保住我们的产业!”
工人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恐惧。
有些人甚至开始抽泣,挂念着家中妻儿老小的安危。
“我知道你们担心家人,”任婉清语气稍缓,但眼神依旧坚定,“但如果我们连产业都保不住,拿什么去救助家人?只有先稳住这里,我们才能更好地帮助他们!”
她环视众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泼辣:“现在,听我指挥!男人们跟我去加固堤坝,女人们去抢救货物!动作快!”
工人们被她强势的气场所震慑,也明白她说的有理,纷纷行动起来。
“白工匠,你带人去检查库房,看看哪些货物还能抢救!”
“苏义工,你去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告诉他们,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
任婉清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仿佛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
她泼辣的性格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迅速稳定了混乱的局面。
眼看着洪水越来越近,任婉清心中焦急万分。
她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堆麻袋上。
“景阳应该很快就会带人回来……”她喃喃自语,快步走向麻袋,“现在,必须先把……”
“……现在,必须先把这些麻袋装满沙土,加固河堤!”她扯过一个麻袋,开始奋力装填泥土。
纤细的身影在浊浪翻滚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充满了力量。
工人们见状,也纷纷效仿,干劲十足。
任婉清清点着现存的粮食和药品,眉头紧锁。
物资远远不够,灾情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米粮不多,药品更少……”她低声自语,快速地计算着,“老人和孩子优先,青壮年可以先忍耐一下。” 她将有限的物资进行分配,确保最脆弱的人群能够得到基本的保障。
看到她如此周全的安排,工人们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眼中对她充满了敬佩。
即使身处困境,任婉清依旧保持着冷静和果断,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傅景阳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搬运物资,加固堤坝。
他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和任婉清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和信任。
任婉清感受到他无声的支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这是一种在困境中滋生的默契,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加珍贵。
汗水浸湿了任婉清的衣衫,但她丝毫没有停歇。
她指挥着工人们将抢救下来的货物搬到高处,又安排人手照顾伤员。
白工匠的手臂在混乱中被掉落的木梁砸伤,叶大夫一边为他包扎,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渐渐减少的药品,不停地叹气。
苏义工则手忙脚乱地安抚着惊慌失措的灾民,尽管缺乏经验,但他尽力地帮助每一个人。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身材魁梧的崔灾民指着任婉清大声嚷嚷:“凭什么他们分到的粮食比我们多!你是不是偏心!” 任婉清眉头一皱,正要上前解释,傅景阳一把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这位大哥,请你冷静一下,现在情况特殊……”
就在这时,一队马车缓缓驶来,车上装满了粮食和药品。
周船夫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脸疲惫地说道:“任小姐,我们好不容易才把这些物资运过来,路上真是……”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把物资送到镇公所?谁允许你们私自……” 任婉清和傅景阳同时转头,只见一个衣着光鲜的鲁士绅带着几个家丁,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鲁士绅轻蔑地扫了一眼忙碌的众人,语气傲慢地说道:“任小姐,你这样做,恐怕有些不妥吧……”鲁士绅踱步而来,满脸的不屑,用鼻子哼了一声:“任小姐,你如此行事,未免有些不合规矩。这些物资应该先运到镇公所,由我统一调配!”他肥胖的身躯抖了抖,仿佛任婉清的自作主张是对他的莫大冒犯。
任婉清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凌厉:“鲁老爷,如今情况危急,分秒必争,等送到镇公所再分配,黄花菜都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救产业!”
“救人?哼,我的产业若被淹了,镇上多少人要丢饭碗?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 鲁士绅轻蔑地一挥袖子,眼神瞟向自己远处的田产。
“鲁老爷,大难当前,岂能只顾自己?” 傅景阳站了出来,语气虽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今大家应该团结一心,共渡难关!”
鲁士绅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任婉清已经转身指挥众人将物资搬运到安全的地方。
他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拂袖而去,丢下一句:“你们就等着瞧吧!”
众人齐心协力,在任婉清的指挥下,终于将产业区一处即将决堤的河堤堵住。
浑浊的河水咆哮着,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疲惫的工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看向任婉清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任婉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污,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叶大夫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任小姐,不好了,药品和绷带都不够用了!”
任婉清心头一紧,连忙赶过去查看。
看着不断增加的伤员和迅速减少的物资,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还有更多受灾严重的地方等着他们去救援。
夜幕降临,大雨滂沱。
任婉清和傅景阳站在高处,望着被洪水淹没的街道,沉默不语。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哭喊声和求救声,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凄凉。
“景阳……”任婉清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我们去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