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空璀璨,闪闪烁烁地密谋着什么。
棠凝懒懒地躺在一张藤椅上,开着小差数星星。
惬意带来的是困意,大小姐又乏了。
缓缓的晚风,缓缓地吹。
缓缓地颌眼,缓缓进入睡眠。
可睡梦中的画面却不像现实这般安宁惬意。
棠凝跌入一片绿意,是苍翠的绿,也是森然的绿。
目之所及,峻岭崇山,山脉绵延不断,是深山,也是秘境。
但棠凝感受到的不是绿氧,不是沁心,而是心惊。
似是为了与她的心惊对应,突然间,原本平静的山体猛然发出剧烈震颤。
那应声裂开的土地,似蜘蛛网般扩张开来。
地裂似渊,高耸的树木转瞬间坍塌跌入,无声无息。
伴随着地裂震颤的,还有那下落如骤雨的山石。
尘土激扬,遮天蔽日,不见天日。
隐隐传来一些呼救声,棠凝听不真切,只好极力去找寻。
终于,她的目光对上了一双极其熟悉的眼睛。
竟是元子野!
他已然跌入深而狭窄的裂缝中,裂缝由宽变窄,他抬头望天。
眼里,没有恐惧,没有留恋,只有安然。
被困囹圄,坦然赴死。
“阿凝,阿凝。”
元霆的轻唤声将棠凝从那个恐怖的场景中抽离出来。
她双眼恍惚,呼吸急促得厉害,不知道这这是即将来临的画面,还是已经发生了的事。
一阵沉香包裹了她,镇定心神。
元霆轻拥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做噩梦了?别怕,我在。”
棠凝闭了闭眼,抓握住元霆的手腕,紧紧的,“元霆哥,帮我拿我的手机,要快。”
元霆应得干脆,“好。”
一息后,当初元子野亲手送给棠凝的手机便出现在了棠凝手里。
她连着拨了两次号码,均提示对方未在服务区。
棠凝不再尝试,直接将手机紧紧握在手里。
轻呼一口淤堵之气,她阖上双眼,眉眼间恢复几分往常的镇定。
不可以急,事缓,则圆。
等手掌再次摊开时,她的手指都忍不住发颤,颤意来自庆幸。
幸好,他们还有时间。
元霆擦了擦她手心的汗,开口便一击即中,“子野那边出问题了?”
棠凝看向他,“元霆哥,两天后,一个叫罗门寨的地方会发生一场山崩,元子野就在那,我们现在必须赶过去。”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力量何其渺小,天地之间一粟矣。
没有人能改变自然,但他们可以在事情发生前,将人撤离。
元霆:“嗯,交给我。”
遇到事,解决事。
这一刻,他又变回那个运筹帷幄的元家家主,身上不自觉就散发出统观全局的气势。
十分钟后。
元陌驾驶着飞机,载着元霆和棠凝离开了这座海岛。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罗门寨。
——
苗疆一族喜居深山,山水有灵。
他们偏安一隅,与一切外来者保持距离,世俗的运行规则在他们这并不适用。
罗门寨,便是其中一处居所。
寨内,元子野正被经纪人浩哥哄着搬砖。
浩哥苦口婆心,“哎呀我的少爷,咱们加把劲把拍摄任务了结了吧!”
小少爷躺在折叠躺椅上,优雅地按了按眉心,声音懒懒,“拍摄计划不是有五天?今儿才第二天你就催我?你改姓周得了。”
这次来罗门寨,是应邀为某品牌拍摄一组宣传物料,主题是深山、密林、活氧、民族。
自从秋日宴后,自从“失恋”后,少爷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住了,跟浩哥叫嚣着给他接行程。
原话怎么说来着,哦,往死里接。
这段时间密密麻麻的行程,他是一天都没闲着。
通过实践,元小少爷得出来一个真理。
感情已经不顺了,千万别把自己身体再给累坏了,不划算。
那些已经接下的行程他认。
不闲着可以,但加班绝对不行。
浩哥无奈,“我没压榨你的意思,就是觉得这儿的人太排外了,我想回家。”
作为经纪人,他去过的地方,遇到过的人不在少数,可以说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见识过。
唯独这里。
“原住民”们就那么幽幽地看着他们,跟他们说话也不回应,稍一靠近就是一脸防备。
给他一种误入原始族群的错觉。
元小少爷晃悠着二郎腿,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哪儿的人不排外?我累了,明天再拍。”
他见识过浩哥所说的排外。
职业使然,元子野习惯了走到哪都被欢呼簇拥的场面,浩哥他们自然也没少见。
突然来到这样一个地方,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不好。
你看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扰。
拍摄计划是五天,那么这五天内他会完成。
想让他加班爆肝?
不可能。
当元霆与棠凝跨越山海赶来这里的,见到的便是他这副臭屁模样。
许久不见,还有点想念。
两人没有隐匿行踪,元子野瞥见自家大哥和棠凝相携从林间走出,一时竟有些愣神。
揉了揉眼睛,他憨憨地坐直身体,然后站起来,“大哥,棠凝,你们怎么来了?探班?”
看到安然无事的她,棠凝心下放松的同时,眼前浮现出那道坦然赴死的眼神。
这般,拳头忍不住紧了紧。
有脾气就发。
棠凝加快步子一把揪住元子野的衣领把他扯到一边,神情厌漠,“探你个头!”
元子野嗫嗫,“吃枪药了?”
他第一次见情绪如此外放的棠凝,连反驳都是气势不足的模样。
他悄悄将衣领从她手里抽回,无措地扭头看向自家大哥。
哪知大哥不仅公然放任棠凝的行为,更是把愣在一旁的浩哥给支走了。
浩哥是元子野的经纪人,多少知道元霆的身份。
当下大气都不敢出,麻溜离得远远的。
既然现场都是自己人,好,一个巴掌落到元子野身上。
元子野:嘶!
看着龇牙咧嘴的少爷棠凝尤不解气,又拍了一下。
元子野不装了,其实不痛。
他看向大哥,大哥依旧冷眼旁观。
给他一种大哥没出手,已经算他走运的错觉。
好嘛,他摆烂了,任她打。
一边挨打一边哄人,谁能有他委屈?
元子野:“怎么气成这样了?我什么都没干。”
棠凝冷哼,“我梦到你死了。”
元子野张了张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别人的梦,他可以不当一回事,但棠凝的梦,是预言呐。
元子野有一个好奇的点,“我怎么死的?”
棠凝扫了眼附近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明天下午这里会发生山崩,山崩地裂,你跌进裂缝,被挤死的。”
挤死?
这算哪门子正经死法?
元子野倒吸了一口凉气,“小爷居然不能寿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