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孤刀见他自弃兵器,还未来得及稍稍放下心去,就听得剑鸣不绝于耳,身边的封磬诸人连哀嚎一声都来不及,就已经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了。
他定睛看去,才发现李相夷手中不知何时已握住了一柄长剑。
剑身呈青碧色,透着泠泠寒意,如霜似雪,剑柄上悬着一根金丝缠绕的剑穗,两枚金珠反射着雪光,晶莹灿烂,正是乔婉娩的佩剑“青霜”。
单孤刀这才记起,那在他看来一向温婉柔顺的乔婉娩,也是一名剑客,也有佩剑。
“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李相夷正色道,“这是阿娩的‘青霜’,你应该认得。今日,我就用它,来清理门户。”
却见单孤刀狞笑起来,道:“清理门户?李相夷,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厉害得很是不是啊?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有一些头晕啊?”
李相夷一怔,果然觉得眼前有些不对劲,不由踉跄了一步。
单孤刀拍开了封磬的穴道,笑道:“这是南胤的宝物‘无心槐’,散人功力,可比‘碧茶之毒’强多了。你闻闻你的衣服,有没有从那血腥味中闻到一点香味啊?你放我下山,我就把解药给你。”
却见李相夷执剑在左手掌心轻轻划过,笑道:“单孤刀,你果然卑鄙。只可惜你这伎俩,是困不住我的,出招吧。”
单孤刀惊异地看着他眼神从那一瞬的恍惚中渐渐恢复了清明,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运起从漆木山那里得来的数十年内力,飞身向李相夷刺去。
乔婉娩正在一旁凝目看着二人交手,眼看李相夷一剑挑飞单孤刀的长刀,即将拿下他时,她的眉心忽然一挑,来不及细想,反手为爪,就像后颈抓去。
只听一身闷哼,纤纤玉手已扼住了偷袭之人的喉头。
她看向正在手中挣扎的封磬,冷冷道:“你倒是忠心得很,只可惜,认错了人。”
乔婉娩不在万人册高手榜上,不过是因为鲜少出手,而她的功夫水平,以李相夷昨日对她的评估来看,打那榜尾十来位高手,那是绰绰有余的。
曾经的她,功夫虽未称得上一流,却也在一二流之间,这几日李相夷终于费心费力地指点了一番,便有突飞猛进之势。封磬以为她是一娇娇女子,想着不声不响轻易便可偷袭得手,却是大大错算了。
若不是算定她足以自保,李相夷又怎会贸然取走她的佩剑?
乔婉娩轻轻叹道:“到底是你们眼中的我们太自大了呢?还是你们才托大得很呢?”
她一掌拍下,封磬便一声不吭地歪倒在雪地里了。
浑然不知,有一双眼睛正惊恐地看向她。
素手书生才从晕迷中醒来,就见单孤刀正被李相夷打断了腿,跪趴在地。
而那在他看来狡黠又娇俏的乔婉娩,竟一掌就将一条壮硕的汉子拍进了积雪中。
而现在,乔婉娩已发现了他醒来,他就是立时闭眼装晕也来不及了。
齐知原结结巴巴地道:“救……救我。”
乔婉娩在他面前蹲下,道:“我们已救了你两次,可谓仁至义尽。你现在麻烦得很,有什么值得我们救第三次的地方呢?”
齐知原怔住了。
他如今确实对乔婉娩与李相夷来说毫无用处,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紧紧抓住眼前的浮木:“我可以为你们做事,我知道罗摩鼎怎么用,还知道很多南胤的事。”
他试探着道:“你们,难道不想追查南胤都在做什么,又为什么都要得到罗摩鼎么?”
乔婉娩转了转眼珠,道:“这确实是个理由,只是……”
“只是什么?”齐知原急切追问道。
“你受了伤,还得吃饭,这都得花钱。”李相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身旁,正蹲下来查看了下他的伤势,“上好的药材可贵得很,起码要好几百两,你身上有钱吗?”
齐知原诧异地睁大了眼,道:“我如果没钱,你们就不救了吗?”
李相夷和乔婉娩同时点了点头。
齐知原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嚷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才是萱公主的后代,现在想来绝不可能,我们南胤血脉才不会为了钱就轻易放过大业。”
单孤刀听得好笑,道:“我才是南胤之后,你睁眼看清楚了。”
齐知原并不理他,还在跟乔婉娩打着商量:“只要你们先救了我,银子的事好说,我的手艺总是在的。”
乔婉娩却只是点了点头,见李相夷跃上了树,正在遥目远望,便也足下一点,飞身上了旁侧的枝头,低声道:“相夷,你怎么打算?”
李相夷微微一笑,道:“你想救他吗?”
乔婉娩道:“我们如今要带他回山交给师父发落,实在不方便得很,可就让他冻死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阿娩真是心善,”李相夷探身将她抱在怀中,跳下树去,俯身在那桃腮上亲了亲,“那就把他交给角丽谯吧。”
朴锄山下,角丽谯的人手,已经穿树踏雪向这里赶来了。
而南胤的这一场大戏,也该唱上一唱了。
就是不知,失落了主人的封磬、自诩身份却身后再无帮手的齐知原,还有那收罗了金鸳盟残部的角丽谯,他们之间又会有怎样的手段要使出。
不过这一切,都暂时与他无关。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欺师灭祖之徒带回云隐山。
然后,再去四顾门了结下李门主与他们的恩怨。
这一天,他已经等得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