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水领着百川院数名弟子从门后鱼贯而出,乔婉娩朝她点了点头,就抱起李莲花向门内走去。石水默然看向她的身影,忽而发觉被乔婉娩抱着的李莲花,其实并不怎么高大,甚至可以让人想到“瘦弱”一词。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李相夷在她的眼里一向是伟岸的,是可以庇护住整个江湖的宽阔,不该是眼前这个蜷在乔婉娩怀里的模样。她忽而想起,李相夷,时至今日,也不过才二十二岁,甚至比她小了两岁。
可当年的那个十七岁少年,总是喜欢叫她“小丫头”,遇到什么危险都要挡在所有人的前面,就算受了伤也只是开个玩笑就走进屋去,过了几日又神采奕奕地走出来。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还小得很。
怪不得乔婉娩总是担忧……
而他们,竟将整个江湖的担子压在了一个还年轻得很的少年身上,石水忽而感到了一丝残忍。
她又一次站在了百川院偏厅前,厅上摆着一张供桌,桌前中央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张画像,画中人手执少师剑,衣袂飘动,神采飞扬,任谁看了都要称赞好一个意气少年。
这是百川院成立之时,纪汉佛与白江鹑找来画师,精心绘出的四顾门主李相夷画像。画好之后,百川院上下礼拜,后供在偏厅,四时鲜果不断。石水往日里遇到了烦难,她总是喜欢来此,对着画像待上一会儿,就仿佛回到了还在四顾门的曾经,他们在少年郎的带领下,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可是今日,不知为何,她再也寻不到这种感觉了。
或许是那个少年已如一场幻梦般,坠落在了东海的万顷碧波中,就算那人是如此相像,可是失却了那等风华绝代的意气,他不再如骄阳般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来,也不再来去呼啸如风。他也会受伤,但是受伤后甚至会蜷缩在另一人的怀中,看起来不再高大,不再伟岸……
他和画像中人看起来已南辕北辙。
站在画像前的时间长了,石水甚至生出一丝怀疑来,李相夷当真回来过么?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石水。”
一道清婉的声音传来,石水转过身去,只见乔婉娩微笑着站在身后:“相夷伤得很重,离不开我,这是方子,劳烦你亲自去药铺走一趟。”她的眉间笼着淡淡的忧虑:“别人我不放心,只能拜托你了。”
“放心吧,婉娩。”石水看了眼药方,就仔细地收在了怀中。
她见乔婉娩凝目向厅中画像看去,不由有点儿尴尬之意:“婉娩……这画……”
毕竟李相夷还活得好好的,这供桌分明是按着登仙的规格摆放,乔婉娩二人在百川院住了已有大半月,却无一人想到此节。
乔婉娩微微一笑:“相夷说这画像画得极好。”
“门主来过了?”石水大吃一惊,“他还有说什么吗?”
“他说,这画其实无须挂在这里,但若是你们喜欢,挂着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