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会节外生枝,大姑娘付迎麒嘱咐石榴暂时忘掉这件事,耳提面命的叮嘱她千万不能说漏了嘴。
石榴自然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再三保证自己态度,对所有人都宣称道那日不曾见过小道童以外的生人。
大夫人正在为平江侯夫人的话烦心,打发人问了两句后也没再关心,索性撂下了这件事。
当天傍晚,下值归来的付侍郎又再次对上了自家夫人的冷脸。
他见夫人只是沉脸,言语上依旧是正常的,夫妻多年的默契让他立马明白了自家夫人这是受了外人的气了。
付侍郎悄悄的打听了一番近日的行程,又有近身的侍女主动说出了夫人与侯夫人会面的事,付侍郎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去,挥退所有人进了屋。
卧室的房门在身后‘吱呀’一声闭上,吵得大夫人更加心烦。
大夫人听见有人走近,以为是自己的陪嫁丫鬟,也就是如今的兰姑姑,于是她抱怨道:“什么破门整日吱吱呀呀的,就不能叫人过来擦点油吗?”
“能得,能得”付侍郎立马接话,“明日为夫就叫人过来修缮,别说是擦油了,只要能让夫人开怀,就算是拆了这扇门都行。”
付侍郎这油嘴滑舌的话一出,付大夫人马上破涕为笑。
见她终于展颜,付侍郎立马趁热打铁,没羞没臊的凑上去又夸了一通,直把大夫人夸得双颊绯红,不敢再与他正视时才终于歇了神通。
夫妻两个又聊了一通家中的琐事,过了一会儿,付大郎才终于问起大夫人今日为何生气。
大夫人本意不想告诉他,可侯夫人的话让她如鲠在喉的,实在是憋得难受。如今房内又没外人,大夫人也不担心会有人传出什么歪话,索性就将她今日与平江侯夫人的面谈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自家夫君。
付大郎能平稳做官这么多年,自然能听懂这些弯弯绕绕的。
大夫人刚刚转述完,那厢的付大郎反应比方才的大夫人还要大,当即猛拍着床板呵斥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付家的女儿又不是上赶着求娶,怎么能让她这般寒碜!”
劝解和被劝解的双方一下子就调换了顺序,换成了大夫人上前替付大郎抚背顺气,口中还劝道:“夫君消消气!我尚且还没答应呢。”
付大郎闻言才消了一点火气,赞同道:“对!没答应才对!若是两厢情愿情投意合也就罢了,我付家的女儿出嫁哪个配不上这万两的黄金。只是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平江侯府就敲打着叫我家先置办陪嫁,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这个高门不攀也罢!”
夫妻二人的意见逐渐达成了统一,再到后面,就是一些不易示人的闺房密话了。
再次翻墙回来的七姑娘付迎禧猫在窗沿下偷听了的仔仔细细,等到屋里的人聊起其他事情时才终于避着人翻出了院子。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挨罚的风险,她的心里只剩下传达消息这件事。
到了后院,姐姐们都在准备用饭。
因着白日太过劳累,老夫人准许他们各自回房用饭,没有将她们召集到大椿院里。
消失了半日的付迎禧自然没人为他备饭,等她经过大姑娘的院门口时,顿时就被葡萄手中的食盒香的挪不动脚,于是她暂且搁置住方才偷听到的秘密,脚下拐了个弯儿进了大姑娘的院子里。
原本正要落座的大姑娘付迎麒被这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刚要喊,瞧见来的人是六姑娘,又被迫将惊呼咽了回去。
“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呢?白日里你跑去哪儿了?回来有没有让人给二叔府上递个信儿?”
大姑娘问的急切,七姑娘也饿的烧心。
石榴和葡萄二人刚要给她们布菜,七姑娘付迎禧就一把将她手中的餐具夺过,指挥道:“你们下去吃自己的,我和大姐姐自己吃会儿。”
二人为难的看着大小姐,得到准许后又恭顺退下,让出空间给这姊妹二人闲谈。
大姑娘付迎麒口味清淡,常年吃的都是素菜,只有春日里偶尔能尝一点河鲜。
七姑娘付迎禧被这寡淡的菜色吃的毫无胃口,囫囵塞了几口缓解了几分饥饿,末了,又起身道:“我去四姐姐哪里一趟,切记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大伯我已经回来了。”
“可是......”
大姑娘付迎麒只说了个开头就再也瞧不见人影,她又进了两口饭食,终究还是担心不下,带着侍女前往了四姑娘院里。
四姑娘付迎芙的院子里正忙着撤下饭食。
七姑娘来的不是时候,整个院子里这会儿人来人往的,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她的踪影。
付迎禧刚想要威慑两句,这时,倚在廊下纳凉的四姑娘付迎芙却先瞧见了他,一贯的不饶人道:“什么风把七姑娘吹到我这里来了?是终于被二叔赶出家门了吗?
七姑娘付迎禧懒得跟她顶嘴,翻了个朝天的白眼,然后又凑过去神神秘秘的说:“你叫他们都走,我有件事儿要跟你说。”
四姑娘闻言以为她要来求自己,‘哼哼’的坏笑了两下,又用扇子虚点了她几下,眼神中全是看好戏的意思。她会错了意,这会儿正矫情着,故意不开口让下人退下,老神在在的等着七姑娘开口求他。
七姑娘哪里不懂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以牙还牙的‘哼哼’了两声,故意漏话道:“亏得我费那么大功夫替你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四姐姐自然不愿听,那我就当没这回事。”
七姑娘说罢作势起身就要走。
四姑娘付迎芙防着她实在诈自己,就懒在原地没有动。
七姑娘已经起了身,又突然杀回来一截贴在四姑娘的耳边低声道:“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白费我操这么多心。”
四姑娘付迎芙被七姑娘撂下的这句震惊到了,她努力消化了一会儿,没等七姑娘走远就起身追上,挽着七姑娘的手臂,半是胁迫的将她夹进了自己的闺房。
玳瑁和珊瑚正忙着安排琐事,只叫了小丫头跟着伺候。
四姑娘付迎芙正急着追问前因后果,随口嘱咐了一句‘不要进来’就将她留在了门外。
门外,晚了一步的大姑娘付迎麒见一个小丫头在门口呆愣愣的站着,顺口问了句什么情况。
小丫头恭顺的回答说是自家小姐和七小姐不让人伺候,所以命人在门外等候。
大姑娘闻言也看了一眼随行的石榴,嘱咐道:“我进去和妹妹们说会儿体己话,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没我的吩咐不可随意出入。”
以石榴为首的一群侍女们齐齐称是,听从吩咐恭顺的守在门两边。
付迎麒动作轻盈的掀开帘子走进去,她刚要招呼,就听见里面在聊:
“......准备给四姐姐你提亲的那个平江侯夫人可恶极了,正儿八经的相看都没看过一眼,她就对大伯母说要给你备上厚厚的嫁妆,不然她可瞧不上......”
“什么东西!我还瞧不上他家呢!这种人家,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不嫁......”
她们两个正聊着私事,付迎麒吃不准四姑娘愿不愿意让自己听见,故意踢到一旁的摆件,假装自己是刚进来的。
听到动静的二人立马收声,伸头一看来的是她,果然又不再聊这个话题了。
大姑娘付迎麒没来由的有些失落,但是很快的,她又将神色恢复好,如往常一般平静的对着两位妹妹说:“方才母亲院里的人来话了,说是二叔白日里太过着急,在寻七妹妹的路上摔到了胳膊,现在正在叫大夫去看呢。母亲嘱咐我们互相知晓一声,若是看见了七妹妹,就叫她尽快回家一趟。”
既然是要紧事,七姑娘也没心思再管别的,急匆匆和两位姐姐道别以后又抄着近路翻出了付府。
大姑娘紧跟着告辞,等到走远了之后她才敢暗自神伤道:“明明我最年长,母亲为何不先与我相看?她果然和老太太一样最不疼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