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甄太妃派人将他们带到临风轩歇息。临风轩占地位置巧妙,两侧开的有窗,窗户外还有扶手和游廊。
几位姑娘看山水已经不觉得新鲜,再加上她们还记得来的目的,于是就顺着下人的安排坐在了靠外的那一侧。
靠外的那侧对着一个小校场,校场上已经聚了一些人,正三三两两的零散在各处攀谈。
五姑娘付迎鹿伸头看了一眼,底下的人也齐刷刷的看她,直吓得她不敢再探头。
惊魂未定的五姑娘哆哆嗦嗦的缩在大姑娘身后,口中也磕磕绊绊的,说着下面有好多生人。
四姑娘刚要张口欺负她,见她确实吓到了,又兀自闭了嘴。
校场上,瞧见了新鲜面孔的陆简耐不住兴奋,一跳一跳的窜到霍斐然身边说小话:“听嬷嬷说,院里新来了几个姑娘。”
霍斐然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卡上弓弦。
“听说是城中什么侍郎府上的小姐,你知道她们吗?”
霍斐然举起长弓准备瞄准。
“听他们说,这几个小姐貌若天仙,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霍斐然瞄准靶心开始拉弓。
“我方才看到了一个,那姑娘可好看,还雪白雪白的!”
霍斐然刚要放箭,又被突然激动的陆简拍了胳膊,一下子就偏了方向失了准星。
临风轩上,吞了半截闲话的四姑娘付迎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其他几个还在安抚那个担惊受怕的可怜虫,四姑娘憋的难受,索性一个人摇着扇子背对着外面靠着美人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出神。
乍然听见楼下有惊呼传来,四姑娘付迎芙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只瞧见一只冷剪直勾勾的瞄着她的眼睛飞来,吓的她动也动不了。
同样听见动静的七姑娘付迎禧从小轩中出来凑热闹,刚一探头,就看见一枚利剑破空而来,眼看着,就要划伤四姑娘的脸。
一息之间变故突生,七姑娘也顾不得家中的嘱咐,飞起身来略出围栏,一只手抱着柱子接力伸腿,险而又险的赶在利剑到达之前将他踢得偏离了方向。
偏移了轨道的利剑‘咚’的一声扎进一旁的柱子里,尾羽一颤一颤的,带出一阵尾音。
白草和飞雪听见这声音立马赶来,拔出贴身的匕首贴在手腕,以护卫的姿态护在左右两侧,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动静。
飞身而起的七姑娘平稳落地,挡在下方的视线前悄无声息的将她俩的手臂按了回去。
飞雪和白草心领神会,手臂一松就将匕首又滑回了衣袖里。
底下的只瞧见七姑娘身手矫健,压根没注意到白草和飞雪的匕首。七姑娘默默松了口气,又将注意力转到四姑娘这边。
遭受惊吓的四姑娘脸都白了,一双大眼睁得溜圆,四肢也僵硬着,就连喘气声都听不见。
七姑娘赶紧上前连声安抚,一旁的白草极有经验,一把将她放倒进自己怀里,朝一旁看飞雪说道:“四姑娘吓狠了,你去端点水来,让她缓一缓。”
临风轩上乱成一团,临风轩下,陆简也被盛怒中的霍斐然踹了一脚。这一脚的力道极其有威力,直踹的他扑地不起眼冒金星。
陆简自知自己犯了大错,也不敢跟霍斐然呛声,连忙爬起就要跟楼上的人道歉。他还没张口,就被那惊人的面貌摄住心神,等他回过神来以后,就看见那个过分漂亮的姑娘已经软倒进旁边之人的怀里。
陆简顿时慌得不行,急忙朝身边的霍斐然讨主意。霍斐然也看见了楼上往回撤的东西,顿了半晌发话道:“先去叫大夫吧,太妃那边我去说。”
刚刚回去准备歇息的太妃又被霍斐然叫了出来,听他说完顿时脸色大变,担忧的问道:“付家的姑娘怎么样?”
霍斐然不能未卜先知道只能老实回答道:“大夫已经过去了,好不好的要他看过才知道。不过事发当时他们家那个男装的姑娘出手很快,赶在箭矢飞过去之前就踢开了,想来应该没有受伤,顶多受了点惊吓而已。”
“惊吓?而已?”太妃顿时垮了脸,愤怒道:“这么个金尊玉贵的人儿,被这么一吓还怎么得了,你当她们是你们吗?”
霍斐然自知理亏不敢应声,只低着头认罪。
甄太妃还不解气,拍着桌子捶胸顿足道:“这可是第一家愿意来赴宴的人家,你们闹出这种乱子,不是在打我脸吗?这事儿要传出去了,以后哪里还有人愿意过来?”
霍斐然不敢吱声,只得一个劲儿的说自己错了。
甄太妃也是气急了,骂了他一通才想起正事,急急忙忙的又叫霍斐然赶紧带自己去看付家的姑娘们。
临风轩里,看过大夫的四姑娘已经缓了过来,甚至还有精神跟其他几个描述当时的情形。
在事发的同时,听到动静儿的飞雪提前嘱咐了一句叫轩内的其他姑娘们不要乱动。因此她们只听见了声音,却没有瞧见具体的实情。
四姑娘们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傲劲儿,可这会儿的描述却很平淡,试图用平淡的字眼来抹去方才的惊心。
可正是她这一反常态的语气反倒更让人揪心不已,大姑娘急的脸也白了,越想越后怕。
她正揪心着,甄太妃又匆匆而至,大姑娘顾不得思索这些,打起精神又去应对。
甄太妃直来直去惯了,一进门就拉着四姑娘左右翻看了一圈,瞧见她没大碍,也没铺垫,直截了当的就给方才闯祸的人定了罪。
“陆简顽劣无知,霍斐然技艺不精,又险些伤到你们,按规矩该打!”
话音刚落,一阵棍棒敲打皮肉的声音就在楼下响起。
甄太妃还在呢,姐们几个也不敢抬头看是谁,只有站在窗户缝旁的七姑娘悄悄看了一眼挨棍的正是方才放箭的人。
棍棒一声又一声的毫不收劲儿,地上跪着的人也一声不吭,若不是皮肉下的斑斑血痕,险些要叫人以为他不疼。
十棍打完,霍斐然又叫人接着来。被代领了刑罚的陆简在一旁赔着跪着,泪眼汪汪的,又不敢阻拦,只能一个劲儿的赔哭。
下面乱糟糟的打完了一通,霍斐然和陆简两个又一起跪到小轩门外赔罪。
面前隔了一扇屏风,几位姑娘只能瞧见外面跪了两个人,个子高的那个声音洪亮,身子也跪的挺直。矮的那个倒是跪的虔诚,说话声还带着哭腔。
听他们受完了刑罚又过来请罪,甄太妃也算替他们出了气。
外面道歉一声高过一声,就连那个带哭腔的也陈词的十分清楚,不仅说明了前因后果,还自愿补偿赎罪。
付家姑娘们没和大人一起出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太妃见他们犯了难,主动出声叫他们退下,而后又解释道:“孩子们犯了错,打是该打,这罚也该罚。你们都还小,脸又嫩,也不会做什么决定。这事儿我已经传信给你家大人了,届时再亲自上门赔罪。你们是我府上的贵客,冒犯到你们已是我的罪过,只求你们宽恕几分,千万不要因此心生芥蒂,再也不来我这儿赴宴。”
几位姑娘连连称‘不敢’,又齐刷刷的下拜。
甄太妃马上命人将他们扶起,又换个话题问道:“我这儿今儿特意请了两个好厨子,一个擅长齐鲁大菜,另一个做的一手江南糕点,不知几位姑娘可还愿意赏脸。”
付迎麒她们又起身行礼,一起谢过甄太妃留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