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兵士们的狞笑声和说话声忽远忽近,似乎是在耳边,又似乎是在天际,好似隔着一层薄膜,白姜听不真切。
这一刻,小老头的尸身以及身下的那一大片猩红刺眼的血泊,与白姜记忆里,家人们的最后一面渐渐地重合了起来。
白姜的眼神迅速灰败了下来,生机也在一瞬间抽离了她的身体。
她...现在...又一次...失去了家人!
又一次...在自己的眼前!
她...又一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又一次...无能为力!
白姜低着头,将双手举到自己眼前,眼珠一动不动地,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盯着,一直盯着......
难道,即使她再怎么努力,却仍旧改变不了自己孤苦无依的命运么?
不,她不甘心!
白姜眼睛里开始酝酿起风暴,似乎要将面前的所有人都给搅得稀碎。
她不能放弃自己!
她只是还不够强大!
对,恩人曾经说过,如果无力改变现状,那就先保护好自己,保存有生力量。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改变一切!
对,她现在没有办法,以后也会有办法的,总是会找到办法的。
白姜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小老头。
只是,她那不停震颤的眼睫,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脆弱。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变成了一副麻木呆滞的模样。
三个兵士嘻嘻哈哈的调侃声,又开始飘进白姜的耳朵中,钻进她的脑海里,将她的脑仁儿搅得生疼,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兵士们见白姜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既不出声也不挣扎,一副呆愣的模样,只以为她是被刚刚的场面给吓破了胆儿。
晦气!
女子就是胆小娇弱!经不起一点事儿!
兵士们互相飞了几个眼色,对白姜的呆傻有些不满。
拎着小老头脑袋的兵士耸耸肩膀,一脸“我就是砍了个头而已,是她的胆子太小了,不经吓”的无辜表情。
兵士们撇了撇嘴,觉得白姜此时的模样,扰了他们的兴致。
毕竟,他们特别喜欢虐杀这些所谓的战俘。
他们喜欢看着这些战俘脆弱不堪地倒在他们的刀下,亦或是在他们的脚下哭泣,求饶,呻吟,哀嚎。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便会觉得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也开始叫嚣奔腾。
战俘们越痛苦,表情越扭曲,叫得越凄惨,他们就越上头,越兴奋。
他们可太喜欢看战俘在他们手下瑟瑟发抖的模样了。
啧!
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可真是碍眼啊!
不过,没关系。
他们有的是手段,足以让这个不识趣的两脚羊,在他们的手下感受极致的痛苦。
到时候,就能看到这张脸上,到底能变幻出来多少种表情了。
嘶!
想想还怪有趣的!
兵士们不自觉地舔了舔牙齿,有些迫不及待地拎起白姜的衣领,拖着她往不远处的一座草房快步走去。
“走吧,兄弟们,赶紧找个地方,今儿晚上咱们哥儿几个好好地爽一把。”
“来啦,来啦,你急啥,夜晚还长着呢,你是不是不行?”
“滚!你小子才不行呢,今儿晚上咱俩就好好比一比,老子让你心服口服。”
“呸!老子怕你啊,比就比,快走,快走,哈哈哈哈......”
三个兵士,就这样嘻嘻哈哈地结伴离去。
自有留守的兵士们过来处理这具无头的尸身。
只有地面上那滩还未干涸的猩红血液,似乎还在诉说着这群兵匪的冷酷与凶残。
然而,白姜很快便被其中一个兵士给丢了出来,重新栓在了人群的最后。
旁边看守的兵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嘲讽,“啧,你们几个不行啊,还没一炷香的功夫呢,这就完事了?”
那个兵士一边整理着乱糟糟的衣服,一边冲着白姜吐了口唾沫。
他似乎仍是觉得不解气,又上前狠狠地踢了白姜几脚。
白姜被踢得翻滚了好几圈之后,才堪堪停下。
“呸!什么玩意儿!估计是刚刚给吓破胆儿了,跟个死人一样,怎么摆布都没反应,一点都不尽兴,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子换一个再继续。”
“你们啊,就好好地值夜,瞪大了狗眼,看着我们爽吧,哈哈...哈哈哈哈......”
说话间,这个兵士已经又挑好了一个姿容还不错的女子,急吼吼地拖着就走。
看守兵士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呸,一个普通的骑兵而已,披上那张皮,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知事儿的狗东西!”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随着他嘴巴里呼出的热气,很快便逸散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中。
被他唾骂的兵士已经大笑着走远,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一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白姜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呼吸清浅得几近于无。
突然,白姜轻轻地转了转眼珠,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手指微微颤动,轻轻抚摸着衣角。
那里,曾经有一小包药粉,至于效果,白姜有些想不起来了。
而现在,药粉已经不在那里了。
白姜的嘴角不禁翘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那抹微微的弧度很快便消失不见,白姜又变成了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
“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响起,瞬间唤回了沉浸在过往回忆中的白姜。
她稍稍地挪动了一下位置,透过人群的缝隙,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个狱卒出现在了牢房阴暗走廊的拐角处,左手拿着饭勺,右手拎着一桶绿到发黑的野菜团子。
他一边走着,一边敲打着桶壁,一边不耐烦地喊着,“开饭了,开饭了,开饭了!”
牢房里的人一拥而上,死死地扒着栏杆,尽量伸长手,拼命地去够木桶里的菜团子。
狱卒见状,更加地不耐烦了,他举起勺子将他们伸出来的手狠狠地打了回去。
牢房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哎哟...哎哟...”的呼痛声。
狱卒不耐烦地敲着牢房的栅栏,“退后,退后,都给老子退后,不听话就没饭吃,都给老子饿着!”
扒在栏杆上的人群纷纷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抱着被打痛的手腕不敢吭声。
很快,栏杆那处便空了出来。
白姜此时不退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