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白还在震惊的时候,男人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可当他看清了墨非白的脸时,眼中却是一丝迷茫,“你是谁?”
墨非白又是一怔,“你不认识我?”
那为什么昏迷中却喊着他的名字?
重名?
这男人的心中,有一个跟他重名的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墨非白心里就先有些不舒服了,“我叫墨非白。餐厅门口,你倒在我的身前,我好心把你带回来的,你可别讹我啊。”
“墨非白……”
男人慢吞吞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眼里却并没有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只是低声吐出了一句,“好名字。”
墨非白这下就更是一脑袋的问号了,这男人也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啊,甚至都不像是认识一个与他重名之人的样子。
“你现在怎么样,”墨非白有些尴尬地收回了刚才摸着男人脸的手,“我是推了你一下,可我就是顺手,也没用力,谁让你好好地往我身上撞呢。”
“我知道,你不用怕,我不会怪你,”男人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我是自己头晕,是你救了我,我还要感谢你。”
墨非白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昏迷之前,为什么不肯让我送你去医院呢?你是有什么病情发作了吗?”
男人摇了摇头,似乎思考了一下,才开口,“我只是低血糖。不想去医院,是因为,”
他顿了顿,“我没钱。”
墨非白古怪地看向他身上精致的过分的衣服,“你这也不像是连去医院的钱也没有的样子啊,你是演员吗?”
男人微微摇头,“并不是。”
见他似乎不愿意多说,墨非白也有些泄气了,“既然你是低血糖晕倒的,那我先去给你拿点儿甜食吃吧。”
“多谢。”
男人微微抬眸,看着墨非白去往厨房的方向,然后无声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墨非白很快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男人已经在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坐姿端正,俨然好像是中古时期的贵族一样。
凌厉的黑发更是一丝不苟地落在耳后,深邃的眼眸藏匿着幽光。
这样的一个人,衬着那一身不像便宜货的衣服,就更加不像是一个连医院费用都出不起的穷人了。
墨非白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却又找不到合理的答案,只能是默默将手里的一块巧克力递给了男人,“你至少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男人神色微沉,继而抬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巧克力,“谢谢。我的名字是,阴朔。”
“殷硕?”
只听到个音儿的墨非白没有觉得这个名字哪里不对,便挨着沙发边又坐下了,“你今晚就先住在我家里吧,想吃什么的话,我再给你点个外卖。低血糖,你可能就是饿的。不过,你可得想办法把钱还给我啊!”
去医院的钱没有,一顿外卖的钱,总有的吧?
他都把人救回来了,已经是大发善心了,总不能还要不求回报吧,至少至少,不能再往里搭钱了吧?
哪怕他的确不怎么缺钱的。
阴朔微微一顿,“好,我会还给你的。”
墨非白这才笑了,摸出手机爽快地就给他点了餐,“那你在这等吧,一会儿外卖就到了,我有点儿困了,先去洗洗睡了,右手边就是客房,你吃饱了自己睡哈。”
说着,墨非白懒洋洋起身,打了个哈欠。
这得很晚了吧,上个世界已经习惯了上朝都挪到中午了,这一下子变成一大早就上早八的人,真心伤不起啊。
“好。”
阴朔的目光悄然落在了墨非白的身影上,却看不出他的眼底究竟在蕴藏着什么情绪。
…
墨非白爬上床的那一刻,只觉得这一天的疲惫都没有了。
夜已经深了,他知道家里留个人不是一件可以真正放松睡大觉的事,可近乎出于某种直觉,他依旧觉得那个男人一定有很大概率,就是自家男人。
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墨非白也怕再闹一次上个世界那种差点误把并肩王祁随错认的事,所以还是在进入卧室后,就赶紧把门锁咔咔咔拧了三道。
除非有钥匙,或者撬锁,不然客厅的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但钥匙在他自己房间里,撬锁么,墨非白知道自己也不是一个睡着了就太沉的人,真有动静一定会醒。
就这样,墨非白窝在了被窝里,很快睡着了。
客厅里,黑暗中,男人如同鬼魅一样靠近了墨非白的卧室。
他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下一刻,他抬手抓住了门把手,黑暗里,竟然有一道锐利的红光迅速在他指尖儿闪了闪。
接着,随着他用力,门把手竟然好像完全没锁过一样被拧开了。
他踏着黑暗一步步逼近了床边,又是站在床外良久,他的眼睛仿佛在这黑暗里也能看清所有的东西一样,就这样紧紧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就是这个气息,就是这个气息,竟然让他从长久的沉睡中醒了过来,他寻息而来,一步步靠近,就连本该沉寂的心脏,也有了跳动的迹象。
可却因为刚刚苏醒,体力没有恢复,便强行动用特殊力量追寻气息来源,在即将抓住这最浓烈的气息的刹那,竟晕倒了过去。
三百年前,他为了脱胎换骨,真正地隐藏身份,进行了一次秘法。
秘法成功,他会像真正的人类一样,拥有体温,心跳,谁也无法再将他分辨。
可秘法失败,就会彻底沉睡,再也无法醒来。
最后那一刻,他意识到了要失败了,也有了一丝后悔,他闭上眼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苏醒。
吸血鬼永久沉睡,与人类死亡没有区别。
可是,昨天,他醒了过来,在一种仿佛灵魂召唤一般的微妙气息中,他的心脏竟然动了一下起来。
他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