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人举报说她灭了林家满门,现在将她缉捕归案,请不要妨碍我们公干。”
带着宿醉头疼的裴解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有人拉扯的自己很不舒服,便烦躁地挣扎着。
“你们是谁啊,别碰我!”
“有人举报你杀了林家满门,我们现在缉拿你归案。”
“有人举报,谁啊?他说我杀人了,我就杀人了啊,搞笑!我还说你杀人了呢。”
对方见状也不纠缠,直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裴解勃然大怒:“你们有病吧。”
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狠狠的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终于让她的精神聚焦了些,不过很快又被接下来的巴掌打散了。
要不是有洪秀才和卫氏拦着,裴解这会儿怕是已经肿得没法见人了。
不过现在也未见得好到哪里去:头发散乱着,脸颊通红,嘴角渗着血丝,脑子里嗡嗡作响,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投入到监牢里。
林家被灭了门?怎么可能!昨天自己还和他们一起喝酒呢。
林青山一边喝酒一边抽烟,虽然很少说话,却杯杯见底,诚意十足;李秀华一直笑眯眯地给卫氏布菜,一副标准的讨好老师的家长模样。
林昌虽然嘴上说着吃好喝好,脸上的心疼却是连他家小溪儿都能看出来,搞得叶眉尴尬不已,一边时不时地用胳膊拐他,一边竭尽全力地撑住一家的尊严与风骨。
林旭只是嘿嘿地傻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叶芝白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会他,只洒脱地吃酒。
林睿则是一杯接一杯地敬裴解,父母平时都不同意他喝酒的。
林渊和林涧两小只看到小叔叔喝了酒,便也时不时偷偷摸摸地喝上一口。
最终一家人都东倒西歪地醉倒了。
这些人的影像在脑子里那么鲜活,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不在了呢?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有人说这些人还是自己杀的?
哈哈哈哈。到底是谁跟她开了个这么不好笑的玩笑?怕是脑子进花生了吧。
林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也是自己目前的身家性命所系,自己杀了他们不是自己断了自己命脉吗。这个给自己栽赃的人还真是蠢,也不提前把逻辑理通顺。
所以,搞错了,一定是官衙的那群废物搞错了。自己没有杀人,林家的人更没有死。
自己只要等待,等待有人来揭示真相,告诉这群废物自己没有杀人,林家人都还好好健在就好。
遗憾的是,裴解并没有等来她所期待的真相。
裴解被关起来的第三天,洪秀才夫妇来看她。
“孩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洪秀才一脸的懊恼,“你好不容易活下来,我不该带你去县城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家的人真的都死了?”裴解双目赤红,状如厉鬼。
虽然艰难,洪秀才还是点了头。裴解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被人抽干了灵魂般。
卫氏看着裴解这副样子,心疼不已:“孩子,你放心,我们一定救你出去。”
卫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当年洪秀才之所以决定到辽国,而非其他的什么国家,就是因为这里的庙堂之中有人能为他提供庇护。
裴解出了事,他第一时间就去走动,三天过去了,他把能跑的关系都跑了一遍,可是得到的结果一个比一个不乐观。
不过眼下安抚裴解的情绪最重要。
看着裴解的样子,洪秀才明白眼下的裴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慰的了的。
想了想,他说:“裴解,你现在是唯一的林家后人了,不论林家人的死因是什么,你都有义务为林家人报仇。”
裴解痴痴地笑:“林家人,我是林家人,我算个什么林家人?至于林家人的死因,还能有什么,被我连累的呗。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裴解癫狂地笑着。
看着这样的裴解,洪秀才恍惚不已:他觉得眼前的裴解既真实又虚幻。说她真实是她终于揭掉了面上那虚假的乖巧和温顺,毫不保留地露出了自己嗜血阴冷的一面。
说她虚幻则是因为以她的年龄和失忆的状态,却竟然有这样的锋锐。
所以当下实实在在地表现出如此锋锐的裴解,看起来好似不该存在在这世上的神鬼或者妖魔一般。
可是他来不及细想,狱卒就来催促了。
他腹中的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句话:“裴解,记住:别灰心,别放弃,林家人在等你报仇呢。”
洪秀才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为他知道明天明天裴解的案子要被当堂审理了。
然而不管洪秀才和卫氏夫妻说什么,做什么,眼前的裴解一直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状态。
眼见得狱卒越走越近,卫氏咬咬牙,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裴解脸上:“林溪在等着姑母给她报仇。”
三个孩子中,裴解最喜欢林溪,林溪也最黏她。
终于在听到林溪的名字时,裴解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洪秀才卫氏夫妇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经过一宿的思索,第二天的公堂上,裴解一脸的沉静,甚至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堂上端坐的建昌县县令胡镛胡为仓却是轻蔑一笑,惊堂木狠狠一拍,只问一句:“你认罪吗?”
“民女无罪,民女冤枉。”裴解的目光如两泓秋水一般沉静。
“来人,大刑伺候,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住手!大人问都不问,就直接用刑,这不是在草菅人命吗?”堂门口的洪秀才忙出言阻止。
“哦,那我就问问,你是谁?”胡为仓的一双三角眼渐渐眯起,射出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案子中还有诸多疑团,不可急着结案,更不可以随意用刑草菅人命。”
“呵,你这话的意思是,不管你是谁,你都有权干涉这个案子,甚至还有权教我做事?”胡为仓语气中的嘲讽拉满。
这话洪秀才自是不能接的,像想了想,他只说:“此案尚有案情不明,不宜用刑,更不宜定罪,县令大人秉公无私,爱民如子定会给我们一个阐述冤屈的机会的。”
“嗯,这还是一个求人的态度,还算你识时务。那你就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