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解接过史延明的话头,继续说到:
“二十年前一位年轻的裴氏子弟,偶然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女娘,他对那女娘一见钟情,可是因为不通人情世故,故虽与佳人擦肩而过,却未能留下一丝音讯。
那之后,他整日嗟怨叹息无心世事,整个人日渐消沉委顿。
可能是上天怜悯他,也可能两人是命定的缘分。
总之,一年的后的同一天的同一个时辰,在相同的地方,他再次遇到了那个女娘。
这一次,他不顾一切地打听到了那女娘的信息,几番书信往来,他惊喜地发现,那女娘不仅姿容艳丽,见识谈吐也颇与自己相投。
于是他当即决定此生非她不娶,且主动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女娘也大方地和他约定了婚期。
那段时间不论多忙多累,他的内心总是甜蜜快乐的,总觉得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有盼头的。
他感觉自己快被幸福撑爆了,必须要做点什么才好。
那一刻他脑中灵光一闪,响起‘解佩赠相知’这句诗。
于是他寻了上好的鸡血石,亲手雕了一块同心鸳鸯佩。也就是和我手中,以及佩澜王手中的玉佩相似的纹样。
可是就在他把这亲自设计亲手雕刻的玉佩交给心上人的时候,族中的长辈也听说了此事。
对于他的婚事,那些老头子早就做好了安排,联姻——只有联姻家族利益才能最大化。
所以他们使出一切手段极力阻挠,而他则见招拆招想尽办法解决掉所有阻隔,最终逼得那些老头子们不得不直接粗暴禁止。
而他们也不得不脱离家族关系,私奔到这北地辽国来。
在辽国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甜蜜又幸福,很快他们就有了宝宝。
一方面是族中无休止的迫害与追杀,一方面是有妻有子的幸福,两股力量在他脑海中缠斗一夜后,他决定创建灵宝阁。
他当时想:这灵宝阁就和这个孩子一样,是他以后要倾尽性命保护的。
所以他给灵宝阁做了与自己的孩子同样纹样的玉佩。
只不过那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不似灵宝阁一般是一个个的店铺、一个个的山寨,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人,所以这块玉佩,他用了翡翠。”
裴解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中的玉佩。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孩子,灵宝阁是你爹爹创立的?”山众中有人问到。
“对,眼下我就是灵宝阁主。”
“你这故事是讲的不错,可是灵宝阁是贸易珍宝的地方,与我蒲渠寨并无关系啊。”另一名山众质疑。
其余山众也纷纷附和,禁地顿时嘈杂一片。
“砰”地一声,李根打出一颗加装了火药的弹子,将一块石头击得粉碎,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裴解不慌不忙地继续说:“我父亲裴章武是一名军械设计的天才——河东裴氏之所以追杀他就是因此。
他并非商贾,他口中的灵宝阁,灵是我,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宝是设计制造军械的地方,也就是蒲渠寨;阁才是那些没用的金银珠宝铺子,是为了更好的掩护和保护我们的。”
“虽然听起来挺离奇,但是也算是有理有据,你手中又有玉佩为证,我们就信你一次,你……”
“休得胡言!此贼上山伊始就开始在打山寨的主意了。想来是这段时间趁机编造了这个故事,甚至还为这个故事擅闯我蒲渠寨的禁地。各位可千万莫要被她巧言蛊惑了。”
被韩茂昌和两名伐木手民钳制住的颜玉,听到魏白的说法心急如焚,一时之间顾不得性命安危,扯着嗓子大喊。
颜玉的喊声让山众的眼神变得更加迷惑:该相信谁?
嘤嘤嗡嗡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裴解暂时没有一招制敌的方法,只能就着颜玉的话,见招拆招:
“你说我巧言蛊惑,那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要把我山寨据为己有。”
“哦,你的山寨吗?”
“我是说,我们蒲渠山寨。”
“好,我们就权且认为你是出于公心。
试问,现在的蒲渠寨有哪些好处,如果我接管了蒲渠寨又有哪些显而易见的坏处?”
“这……我……你只是为了夺得蒲渠寨的权力罢了,哪里还管什么好处坏处。”
“那好,我再问你:权力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颜玉不知道裴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害怕被裴解利用了,支吾着不敢发声。
裴解却不管他,接着说:“在你看来,权力是性命的护身符对吗。如今这种情况下,只有权力在手才有机会活下去?”
颜玉眨眨眼睛,好像还真是这样,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不敢说,因为他知道裴解肯定想好了后招等着他。
“可我和你的想法不同,在我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哼,你撒谎。如果你真的觉得生命最重要,那为何明知道私制军械是必死的罪过,还要以蒲渠寨首领的身份去和官府谈判?你这不是在找死吗?”
颜玉笑容中的嘲讽,张狂的如夏夜的热风,席卷到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对,我是在找死,但这很值得。
如我刚才所言,我爹爹在创建灵宝阁时,是将拥有和我手中这纹样相同玉佩的蒲渠寨当成自己的孩子,要以自己的性命终身守护的。
我身边这位,就是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他早早地为蒲渠寨的山众安排好了退路,并请这位在感情上如同自己父亲的人,十数年如一日地,孤身一人在不见天日的栖雷洞中驻守。
现在他不在了,我身为他的后人,要继承他的遗志,以性命去换蒲渠寨的安全,这有什么情理不通之处吗?”
“不,不可能!你胡说!你呜呜呜……”
见山众已经不会再被颜玉的声音所干扰,史延明及时地堵上了他的嘴巴。
山风扑簌簌地穿过,吹皱了所有人的心湖。
裴解深深地看了众人的眼睛,欣慰地笑了笑。
忽地向前一步,撩袍跪地:“请各位允我以灵宝阁主的身份、以蒲渠寨首领的身份下山和他们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