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逼她吗?
或许是的。
但她同时也掺杂了几分心甘情愿。
她是妙音手下的一把刀,既为他人,亦为自我。若不是沾了血,她想,应当是也可以依靠他人的。
青姒没有想过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何况眼前担心她安危的人,是两年前自己拼死救下的师弟。
东海一战,谁又能忘却?
当年若不是妙音出手相助,若水台的封印只怕会是瞬间瓦解。
而她与自己的师弟,也将随着那三千亡魂,一同葬入海中。
溪云止神色认真地看着她:“师姐。”
青姒恍地回神,牵强地笑了笑:“没有,云止放心吧,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日而已,不会有事的。”
溪云止总感觉有几分不对劲,但见青姒不愿意说,他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笑道:“好,那师姐路上小心。”
此事,小师妹应当也略知一二。
待小师妹他们从人间回来,或许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青姒握紧了腰间的剑,缓缓抬眼,语气平静:“保重。”
像是一阵风,来了又去,散了又来,无影无形。
溪云止不知何时,忽地看不透这位师姐了。
青姒刚走,常洛便又走了过来。
她看着溪云止望着青姒离去的背影,唤了一声:“大师兄。”
溪云止猛地回神,瞧见来人后,微微一笑:“师妹怎来了?”
常洛抿了抿唇,询问道:“青姒师姐都回来了,小师妹他们呢?”
“小师妹……”他眼眸动了动:“尚未归来,你青姒师姐临时有事,因此才提前回来,方才是来与我告别的。”
常洛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溪云止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微微拧眉:“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常洛正色道,语气严肃:“护心镜,出现了。”
溪云止身形一僵。
“如今传来的消息,护心镜真正持有者,在无极宗内。”常洛继续道。
她观察着溪云止的反应,心底也能猜到个大概。
溪云止脸色微微白了白,一时沉默无言。
果然……还是被泄露出去了吗?
他眼底闪过一丝自责。
常洛轻声问道:“师兄是已经知晓,护心镜在小师妹身上了吗?”
溪云止无声地点点头。
“现在,外界情况如何?”他担忧地问道。
常洛摇头:“不太好。”
“我有想过觊觎护心镜的人很多,但却没想到有这么多。”
溪云止面露一丝不解。
常洛叹了口气:“飞仙宫、乾坤殿、青云殿以及其余四大宗门、天水山庄,还有妖界的伏阴帝姬、魔界魔尊,都是奔着护心镜而去的。”
“小师妹恐怕……”她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要被三界追杀了。”
溪云止藏在袖下的拳头缓缓攥紧。
“师兄,若是可以,这段时间我们得守着无极宗,不能泄露小师妹已经离开仙界的消息。”常洛认真道:“我待会就去禀报宗主。”
他声音有些哑:“好,辛苦师妹。”
常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天际浮云冷寒,遮了日光,便觉得冷意更甚了。
天都……也快落雪了。
……
飞仙宫的那两人,最近几日都偷偷摸摸地跟在江挽他们后面,愣是没有寻到机会对李晴水下手。
两人心疲力竭,无精打采地继续跟踪着。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捉到她?”一人叹气道。
另一人明显沉稳了许多:“不知。”
那人又问:“要不我们直接去捉伏阴帝姬吧?”
对方冷笑了声:“连个小姑娘都没捉住,还想去捉伏阴帝姬?白日做梦也得有个度。”
那人不吭声了。
两人随着江挽他们的步伐拐进了一条长街。
“诶,等等……”他突然出声道。
身侧的人停下来,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尿急就去。”
“……不是,他们走的方向,好像是帝姬所在的地方。”他默默解释道。
对方沉默了会儿,哑着声音缓缓说道:“把他们引过去,一网打尽!”
身后的人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一炷香后,谢无澜几人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他抬起手里的追息石,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的平原:“就是这里。”
江挽抬眼望去。
平原上仅有寥寥十几棵树,树叶染尽了绯色,落了满地的红。
清风冷冷而凄凄,无端生出几分萧瑟之感。
满目一片秋红橙黄色,脚下草地枯黄,踩在上边,发出了细小的窸窣声。
“这里……除了几间简单的屋舍,什么也没有啊?”江挽不禁感到一丝疑惑。
那些屋舍低矮,门窗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此处瞧着着实不太像是狐族生活的模样。
谢无澜眸色微凝:“别出声。”
江挽默默闭上了嘴,观察着四周。
忽地有一阵凛冽的风划过。
她尚未看清,不邪剑便骤然出鞘,剑气如疾风骤雨,密密麻麻袭去。
不过顷刻间,半空中霎时响起了两道惨叫声。紧接着,两道血淋淋的身影从空中坠落,猛地摔在地上。
江挽无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谢无澜拉着她后退几步,低声说道:“飞仙宫的人,来抓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诧异。
“直觉。”他言简意赅道。
李晴水默默跟着他们后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道身影。
那两人一身衣裳染了血,破破烂烂的,浑身是剑伤,虚弱地躺在地上。
有人支撑着地面,勉强半坐起身子。
下一秒,一柄剑抵在他脖颈间。
他动作一顿,哆哆嗦嗦地抬眼望去,便撞上了一双冰冷无波的眼。
来人没有说话,剑尖缓缓下滑,挑开他腰间的衣裳,拎出了一块腰牌。
他勾起了唇:“飞仙宫的人?”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向了谢无澜身后的人,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原来,你在这里啊。”
江挽拧眉,不解地看着他。
谢无澜周身气息陡然一冷,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他袭去,仿佛下一瞬,眼前的人便会立刻碎为齑粉。
他喉间呛出了几口血,踉踉跄跄地抬手,掏出怀里的千行卷。
剑光一闪而过,千行卷瞬间被撕裂。
谢无澜重新拿起剑指着他,声音淡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