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来,吃饭了,妈妈端着一小碗白米稀饭走了进来,来,儿子,张嘴,妈喂你吃。妈妈宠溺地看着儿子说道。
蒲远山老脸一红,慌忙叫道:“妈妈,我自己来,我已经快六岁了,我自己吃就可以了”。接着他又继续转移话题:妈,你吃饭了吗?爸爸呢?
我已经吃过了,你爸早上五点半到县医院买药去了,他有个同学在县医院上班,估计都快回来了吧?妈妈耐心解释。
妈,我都好了,还买啥药!蒲远山疑惑不已。
是是是,你都好了,那个什么青霉素俏得很,买回来不亏,以后用得上。山儿,你吃完碗给我放桌上,妈妈还要出工,你自己小心点,母亲边说边走出卧室。妈妈摸摸蒲远山额头然后转身边走边说。
闪大爷,我妈妈刚才说的是青霉素?这里有这么落后吗?蒲远山很是惊讶。
听昨天晚上你爸和医生的对话应该就是青霉素。这玩意在以前的确比较少,只不过你出生在九十年代不了解而已,没别必要大惊小怪。闪大爷平淡说着。
这样看来我要有吃苦的准备了,不行了,蒲远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出门去看看。
吃了一碗咸咸的白米粥,蒲远山跳下床,穿上露出大拇指(脚指)的千层底布鞋走出卧室。这是一座用夯土作墙的茅草屋,大约有四十平米左右,中间用夯土砖分隔成田字,两卧室,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堆满了各种农具和抬柜陶缸等。没有客厅饭厅,厨房里有饭桌。出后门有粪坑,茅草加盖,四面通风,池上搭两块木板就是厕所。蒲远山看见后发誓绝对不会在这里上厕所,因为太臭了。
走出家门,蒲远山惊讶地发现除了自家是茅草屋其它人家都是瓦房。传统的橓铆结构瓦房,且用料扎实,很有年代感。所有瓦房围在大晒场东南北三面,西面晒场边缘往下走几十步石梯就到了沟底,沟宽约五十多米,一层层梯田由南向北从高到低。梯田尽头是一大约三十亩左右的堰塘。此时田野一片碧绿,秧苗正是抽穗时节,一群农民正在田中背着骄阳除草。站在沟底四处张望,山是绿色的,地是绿色的,田野是绿色的,感觉空气也是绿色的。头顶湛蓝的天空镶着几块白云,天空并不宽阔无垠,总有一种坐井观天的压抑感。
蒲远山溜溜哒哒往回走,心里颇不平静。很明显,这是一个所谓的世外桃源,一个非常落后偏僻的小山村。这里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安全基本靠狗。
刚刚就看见妈妈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蒲远山疑惑地问道:“妈,你干嘛呢?”
啊,儿子,饭煮好了,妈一看你不在正要找你去。山儿,你的病还没有好利索,不要到处跑,复发就麻烦了。妈妈一脸着急说着。
好的,妈,我知道了,爸爸回来了吗?蒲远山不在乎地说道。
回来了,今天运气真好,来回都赶上了马车时间节点,快来吃饭,你爸下午还要出工。妈妈高兴地说道。
那爸爸买到青霉素了吗?蒲远山随口问,他也没指望。
买到啥呀,他那同学也是倒霉,治坏了一个重病患者,家属到医院一阵哭闹,被领导打发到兽防站当兽医去了,他的岗位也被人顶替了。他家是中医世家,所以给你开了副中药。吃饭,吃饭,老实,快来吃饭了。母亲抱怨着叫父亲吃饭。
蒲远山看着自己碗里的白米稀饭,再看看父母碗里,有南瓜,有豇豆,有玉米,就是没有米。不禁有些好奇问道:“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不吃米饭?”
你这孩子忒不晓事儿。这都六月二十多号了,哪里还有米?我们家能紧着你和妹妹吃米饭已经很不错了,你没看见家里面孩子多的早就断米了,除了刚结婚没孩子的,哪家还有余粮?幸亏今年五月份生产队的麦子还分得好,加些瓜瓜菜菜,磨些玉米糊糊,今年可比往年好过多了,至少能填饱肚子。妈妈数落说道。
呃,好吧,蒲远山一脸尬,只好用转移话题大法:“妈妈,妹妹咋不回来吃饭呢?”
你这孩子该不是这几天烧糊涂了吧?我和你爸每天一早就要出工,你妹妹寄养在对面院子胥奶奶家里面,每天早上抱过去,晚上抱回来,三个工分一天。你养两天也要去幼儿园,老师今天都问你了。妈妈嗔怪地说道。随后转头看着老爸问道:哦,对了,他爸,听说幼儿园要停办了?
是啊,最多明年就办不下去了,那些知青陆陆续续都要回城去,没老师了,还办个啥?他爸蒲老实遗憾说道。
爸爸,为什么别人家都住瓦房而我们家住茅草屋?蒲远山插话问道。
茅草屋又啥不好的,冬暖夏凉,父亲尴尬地说道。
儿子,别听他的,他家就是穷,你爷爷兄弟多,你爸爸兄弟姐妹多,住不下啊,妈妈笑道:“等以后有钱了咱们搬出去修个大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