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决心
简阳和何少坤通完电话后，稍作考虑，决定先不给李书记打电话，而是拨通了刘建设的电话。
接到简阳的电话，刘建设既惊讶又高兴。两人在电话里说笑了一会儿，简阳便直接问道：“老刘，最近县里情况咋样？都还正常吧？”
听到简阳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刘建设立刻意识到，简阳打来电话并非只是闲聊，肯定另有原因。同时，他又有所顾虑，省委巩书记之前的布置以及简阳目前的特殊处境，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权衡再三，刘建设决定暂时不跟简阳透露什么。一来，整件事情目前还只是猜测和怀疑，很多线索都还零散，此时告知简阳不太合适；二来，简阳正在省城学习，有些事他暂时回避为好，毕竟这对个人没什么益处。自己干的这活本就容易得罪人，能让简阳少卷入一点是一点。要是自己之后不幸遭遇麻烦，简阳还能施以援手。
于是，刘建设在电话那头停顿片刻，依旧用刚才爽朗的笑声回应简阳：“简书记，古川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也没什么大动静，我们政法口能有啥事？都闲得发慌了。”
简阳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些其他的聊了聊，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简阳掏出一根烟，不知为何，自从到党校学习，他的烟瘾愈发大了。每当一个人空闲时，总会习惯性地摸出烟来抽。
他靠在路边公用电话亭的玻璃架上，深深地吐出一口烟圈。傍晚有微风，烟圈刚一吐出，就被晚风吹成一团淡淡的烟雾。望着眼前袅袅飘散的淡蓝色烟雾，简阳的思绪也随之飘荡。
刚刚和刘建设的通话，凭借对刘建设的了解，简阳能感觉到，自己问完那句话后，刘建设在电话里短暂的停顿以及之后故作轻松的语气，几乎可以肯定刘建设没跟自己说实话。想到自己对刘建设的期望和彼此间的情谊，简阳不禁有些失落。
“人走茶凉。”这句官场俗语，此刻让他心里有些恼火。
一支烟的功夫，简阳想了很多。他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拨通了李书记的电话。
李书记的电话响了很久，直到断线都没人接听。简阳思索片刻，又按下重拨键。电话那头继续传来嘟嘟声，这次比较幸运，就在电话快自动挂断时，终于接通了。
“喂，你好哪位？”电话里李书记的声音依旧简洁干脆。
简阳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是我，简阳。李书记，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哦，这样……等下我给你回过去。你在那边稍等一会儿，好吗？”李书记的话有些含糊，简阳猜得没错，李书记此刻肯定身处不适合接电话的场合，难怪刚才没接。
简阳在电话机旁等了将近十分钟，李书记的电话才打过来。电话一通，李书记就连忙说道：“不好意思啊，简书记。刚刚我在政府那边开会，不方便接电话，让你久等了。”
简阳笑了笑，说没关系，接着很自然地顺着话题问李书记怎么还得去政府那边开会。
李书记解释说，县里人事调整范围较大，自己以前分管的不少工作，现在都分别移交给两位新书记了。刚刚去县政府，是因为郝县长还在政府那边办公，所以县委这边有事情都得去政府汇报请示。
简阳随口问道：“那你现在还是分管党群工作吧？”李书记回答：“现在主要负责党建这一块，组织部的工作，新来的王书记以前在市里就主管组织工作，所以他分走了一部分。”
简阳一听，立刻明白李书记已被架空了很大一部分权力，心里不禁一沉。他淡淡地问道：“哦，那其他两位书记是怎么分工的？”
李书记说：“刘书记主要分管财税统筹，王书记分管组织和宣传，我就负责党建和统战，大体上就是这样分工的。”
简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书记在电话那头等了一会儿，见简阳没吭声，便接着说：“简书记，其实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再加上你在学习，也不想打扰你。可能你也知道，今年全县中层干部调动幅度很大，干部们人心惶惶。年初制定的考核制度，现在基本没法推进了，这也导致相当一部分干部产生情绪，我很担心啊。
简书记，其实干部怎么调动、怎么改革，都不是最让人忧虑的。最让人担心的是，干部们的工作态度和稳定性受到这些变化的影响，开始人浮于事，甚至大量流失。要是这样，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工作就真的白费了。
毕竟我们的制度还不完善，很多方面还得靠人去带动、去落实、去建设。如果这些人受到影响，那带来的将是整个工作局面的颠覆和剧变……”李书记在电话那头缓缓说着。
简阳听着，也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想，简书记，你能不能抽出点时间，给一些主管干部打个电话。毕竟你在古川的时候，和他们都很熟，你的电话应该能在很大程度上安抚和稳定住这些干部。”
简阳明白李书记话里的意思，他是希望自己能给这些干部一些信心，尤其是那些面向社会公开招聘进来的干部。他们大多能力不错，即便离开古川，也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所以对各方面要求相对更高，也更容易与古川原有的干部和体制产生冲突，古丽芬就是个典型例子。
几个电话打完，简阳的心情愈发低落。他真的很想立刻回到古川，只有在那里，他的心才不会如此彷徨不安。
简阳没有按照李书记说的，马上给古丽芬打电话。他扶起放在电话亭旁的自行车，缓缓推着往党校走去。
简阳不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些干部信心和热情。现在他自己都还没找到应对当前局面的办法，或许不打，还能给干部们留个希望和盼头。要是打了，却又无法给出干部们期望的答案，那失望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省城西边那座高楼之后。取代太阳为城市带来光明的，是城市里逐渐亮起的电灯。路边那些被阳光困在家里憋闷了一整天的人们，也开始陆续走到大街上，呼吸清凉的晚风，舒缓一下憋闷了一天的身体和精神。
身边的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唯有简阳孤单的身影，被路灯越拉越长，显得愈发寂寞。也不知远在澳大利亚的周歆，此刻是否也感到孤单？
在古川宾馆二楼的一个大型宴会厅里，众人正在热烈鼓掌，欢迎走进来的郝建国。郝建国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这段时间，县里的人事调整在大哥的指导下进行得非常顺利，悄无声息地就打破了简阳以前布置的局面，在一些重要岗位都换上了自己的人。想起今天下午李书记那副无精打采的神情，郝建国就没来由地感到舒畅和愉快。所以此刻他走进来，看到大家热闹的场面，眼角都带着笑意。
“你好，刘书记！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郝建国走近后，满面笑容地和新来的两位书记打招呼，一一握手：“王书记，您这是干嘛？准备罚酒啊？您可看好时间，虽然你们比我来得早，但我没迟到，事先约好的七点钟啊！要怪就怪你们来早了，哈哈。”
王书记正在帮郝建国座位前的三个酒杯倒酒，听到郝建国这么说，他放下酒瓶，说道：“嘿，这领导就是领导，抓问题本质就是厉害，还真被他给躲过了。我就说谁约的这没水平的时间，害我们下班在这儿等了半个小时，反倒挨批评。自己主动点，站出来帮郝县长把这三杯喝了。”
孙震国尴尬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