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芙在大雨里走了好久。
她知道不会有人看见自己哭,毕竟水幕已将一切包覆。
可她还是撑着到了个平常少有人去的角落,狠狠哭了一场,才蹒跚着回格兰芬多。
在哭什么呢?
是哭他要走了,还是哭他直到临走前都对自己那么残忍?
刚刚那番话她决计不是冲动,只是对自己和他的关系太有自信,自信到最后还被他的冷漠甩了重重一个耳光。
原来那些熟悉都是错觉。
他说得没错,到头来,是梅芙·波特成了那个自作多情的人。
她早该想到他的心没那么容易走进去,那里始终住着一朵洁白坚挺的花。
而她这枝头小花俯拾即是,风一吹,那些情分也当如漫天黄瓣,全都散去。
可却还放不下他。
都多少年了。
见深爱的人心底有另一个深爱的人,而那个人不是她。
若说她豁达,她渐渐学会蒙眼不去看这样的难堪。
若说她执着,她也不过终日企盼某天能在他的世界里,有属于她的一个小小的立足之地。
然而现在不过是证明她的摇摇欲坠乃至于一败涂地。
何况上天是否在昭示一切为时已晚。
选择在她的爱情最狼狈的时候让他离开整整三年。
就算爱又怎样?放不下又怎样?
倘若整整十年的相处都可以被他一朝抹灭,那三年的天涯相隔,恐怕再见时君已陌路。
而最讽刺的是他说的却又全都该死的正确。
他没有义务向她道别,没有义务在意她的忧伤。
因为他们纠缠了十年,只纠缠出一个不明不白的下场。
当初那段难以言说又无法定义的关系,总需他情我愿才能被构筑起来。
可说什么比师徒之情更多一点的、那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他想,随时都能一拍两散。
看看她这些年都成了怎样一个掏心掏肺的傻瓜。
“梅--梅芙你......你怎么全湿了?!快先去洗--你的吉他呢?”
吉他?她不需要吉他了。
天都要塌下来了,她怎么还需要吉他?
“梅芙你不要不说话......”
该说什么?
说些什么他就能不要走吗?
说些什么他们的关系就能回来吗?
“梅芙!!”
“梅芙--!!”
“天啊快把她送到医院厢房去!!”
好累......睡会儿吧......要是能睡一辈子就好了......
好冷......可是身体又好像被火烤一样,头好痛......
这里是哪里啊?怎么都黑黑的......手脚好酸......好痛苦......
“梅芙......梅芙......”
一定在做梦吧,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教授叫她的声音,可是怎么可能......一定是太想他了所以出现幻觉了吧......她还是继续睡好了.....
“孩子,感觉好点了吗?”
庞弗雷夫人递给她一瓶再熟悉不过的药剂,她像喝水一样直接就灌下去。
翻过瓶底一看,本以为会不出所料看到她写的mp,却发现一片干净什么字都没有。
......是他熬的。
“开学一个礼拜就发高烧了,你被抬来的时候全身都湿的!
最近那么常下雨也不知道给自己加个防水咒或穿件防水斗篷,淋雨淋成那样。
你这孩子真的是!还以为你一年级的时候学乖了,现在五年级了还这样。之后就要考初等巫测啦!自己的身体自己当心点,啊?”
庞弗雷夫人絮絮叨叨,她微笑着默默都应下来了。
其实她只是累得没办法回她些什么,就算她好像已经睡了很久,可恢复清醒的刹那所有情绪依旧狂乱地向她通通涌来,一下子她又觉得自己浑身乏力了。
“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你可以出院去跟大家一起吃晚餐了,现在才六点呢。
记得,多喝点热的,还有蔬果多吃些,病才好得快。甜点暂时先别碰了,尤其是冰淇淋,知道吗!”
“好。”
梅芙缓缓下床,要出医院厢房前又转头,犹豫问庞弗雷夫人一句,
“夫人,”
“嗯?”
“......昨晚有人来看过我吗?”
“我倒是没记得看到什么人来过,何况宵禁时间学生是不许出学院的。”
“......谢谢。”
将瓶子拿魔杖缩小塞进了口袋,便静静地离开了。
出现在大餐厅的时候,哈利紫伊跟赫敏赶忙凑上来抓住她。
她往教师席上一看,却没见到他的身影。
也好,这种时候看到只会越折腾,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梅芙随意敷衍了下大家的关心就坐下来用餐,可东西吃到嘴里却都带点苦。
破天荒地要哈利把南瓜汁给她喝一下,哈利觉得十分意外,
“梅芙你不是不喝这个的吗?”
“难得我吃什么都觉得难吃,那么喝点也无妨。”
哈利大约是没听懂,反正他还是乖乖把他面前一瓶新的南瓜汁递过来了。
她拧开瓶盖喝一口,突然觉得这应该是目前餐桌上吃起来味道最正常的东西了,索性一大瓶都喝下去,别的什么都不吃。
闭上眼睛,想起前年圣诞教授逼着她把菜都吃掉,现在这个南瓜汁的效果大概也是他的杰作。
药剂容易使人吃什么都苦,又不能完全不进食,索性设计成只有在喝南瓜汁的时候不会觉得嘴里苦。
可能因为南瓜汁营养成分高又是流质,身体很容易吸收,他是想让她多少喝点吧。
只是这到底是最后的慈悲还是故作姿态的撩拨......她真心不懂。
这夜她因为在医院厢房睡得太久又陷入久违的失眠。
翻下床拿了隐形斗篷,下意识要到墙角背吉他时却突然发现,那墙角真是空的刺眼。
也罢,吉他没了,她便自己唱吧。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坐到占星塔上去,当再次仰望温润月光与璀璨星光交相辉映。
不禁想着占星塔要是个活生生的人,他铁定拥有她最多的秘密,可能也是听她唱过最多首歌的人。
“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爱着你吗。”
她开始喃喃自语,可四下没人的时候她讲的依旧是中文。
“我也知道你不属于我,你从来都不属于我。不过是希望你走之前还能稍微顾念下我,其实我又何曾绑得住你。
你若要像风,卷了便不再回来,好歹也让我这个站在原地当风车的家伙转动一下送你一程吧,至少纪念你真的存在过。”
当然不会有人回应她,说什么也没用。
苦笑了一下,想想还是唱歌吧。
……
也许与君相聚,从来就逃不过终须一别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