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杨鬼使神差地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嗫嚅道:“公子,白天鱼姑娘来过……她托我转交给您一封信。”说着双手将信奉上。
“这是好事啊!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段书瑞双目一亮,一把从他手中抢过信,急急忙忙地拆开信封。
他的目光一接触到那触目惊心的四个大字,瞬间凝固住了。他凝眉沉思片刻,仿佛想到什么,刚恢复些血色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他开始剧烈的咳嗽,声音之大,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瘦削的身躯随着咳嗽声不住颤抖。
“穿杨,立刻备马!”他挣扎着起身。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鱼幼薇裹着厚厚的大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没有点蜡烛,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摆成一排的礼物。
这些礼物都是段书瑞送给她的——竹蜻蜓、芙蓉玉镯、兔子灯……哦,对了,还有亭子里那台古筝。
她不打算上床睡觉,也压根睡不着。她能听到鱼母房间里传来的声音——那是床板“咯吱”作响的声音。很显然,她的母亲也睡不着。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猛地伸手拽住颈项间的红绳,想将护身符拽下来,但想到段书瑞赠她礼物时诚恳的眼神,她又突然舍不得了。
罢了,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因缘造化”了。
她久久地凝视着礼物,不发一语,谁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
红日初升,一架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城门,沿着曲折的山路,奔往既定的目的地。
这条山路,鱼幼薇已经走过不知多少回了。
不过之前来这里是为了收集泉水泡茶,现在是为了远离红尘纷扰,前后两者的目的不一样,心境自然也不一样。
初夏的微风透过帘子吹进车里,微微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突然想起段书瑞很喜欢亲吻她的额头,她对此感到很是不解。可不管她如何追问,他只是笑而不语。
罢了,反正他瞒着自己的事也不止一件两件,多一件少一件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知为何,鱼幼薇从刚上马车的那一刻开始,一颗心就开始“怦怦”乱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时,车外传来一阵异动。马车夫连声呼喝几句,似乎在呵斥着有人在前面……挡路?没过多久,马车被硬生生的逼停了,车里的两人因为惯性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又齐刷刷跌回座位。眼看鱼幼薇的头就要磕到车厢顶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毫无预兆地出现,覆在她头顶。
鱼幼薇闭着眼,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她好奇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双眸光深邃的眼睛。
崔颖最快反应过来,早已先她一步出声:“是……是那个负心汉!幼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某人头上接连两次被扣上同一口黑锅,心情自然不爽,面沉似水地问道:“你们平时……就是这么议论我的?”
鱼幼薇紧咬下唇,刚想喝令此人滚下车,没想到这人永远棋高一着,他用力一拽,直接将她拉下车厢。
“放开我!混账!”鱼幼薇用力想挣脱他的挟制,却被此人从背后死死搂住,下一刻,嘴唇上便传来熟悉的触感。
感受到他温热的舌滑入她的口中,不由分说地撬开她的牙关,一路攻城掠地,她的身子几乎是瞬间就软了。
段书瑞一手扣住她的腰肢,一手运劲握住她的脖颈,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唇齿交缠。他不顾怀里人微弱的反抗,肆意汲取着她口中的甘美,似乎要将她连人带骨拆吃入腹。
鱼幼薇气得浑身发抖,陡然发力向他的下唇咬去。身后的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对自己,“咝”地一声松开对她的钳制。鱼幼薇回过神来,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他,拔腿就跑。
段书瑞随手抹掉唇上的血珠,眼神一暗,忙大步向前追去。此人一向会分心二用,奔跑间隙还不忘撂下一句:“穿杨,照看好崔小姐!”
二人方才亲吻时,穿杨一直挡在崔颖身前,此举成功地惹恼了她。闻言,她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段书瑞!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这个……”
段书瑞才不管她呢,他满心满眼都是前面那个曼妙的身影。她逃得快,他追得更快,很快便抢到她身前,后者躲闪不及,一头撞上他硬实的胸膛。
鱼幼薇捂着额头,低低痛呼一声,抬起头刚想让此人闪开,目光接触到他的面庞时却又哑火了。
她从未见过他这么憔悴的样子,想来这段时间……不止自己一人在受苦。
段书瑞见她久久凝视着自己,一声不吭,心头怒火更甚,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你又在闹些什么?快随我回去!”
竟是丝毫将以前的教训忘了个一干二净。
鱼幼薇抿紧嘴唇,抬眼与他对视,“你实话实说吧,和我待在一起应该挺累的,不是吗?”
“我们的身份、地位相差太过悬殊,就算勉强在一起,将来也不会幸福……倒还不如及时止损。你说是吧?”
段书瑞冷冷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鱼幼薇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还是……趁早和李姑娘完婚吧。”
他终于反应过来导致她胡言乱语的罪魁祸首是谁,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是不是……李瑶光对你说了些什么?她明明是为了挑拨咱俩的关系……”
鱼幼薇冷言打断他:“你的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我还能相信你吗?”
段书瑞先是一怔,心头的恐慌骤然压过了愤怒,顷刻间占据上风。他隐隐感觉到,面前的人会说一些他接不上来的话。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鱼幼薇步步逼近他,眼神凌厉,似乎能穿透他身上所有的防备和伪装,“你透过我的眼睛,究竟在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