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见田忌的长枪刺来,忙将手中蛇矛一横,发力托开,那枪尖擦着矛身而过,发出“嗤”的一声锐响。王翦高声喊道:“王爷住手!末将所言,皆是肺腑良言,您又何必如此不量力呢?您且想想,主上与孙膑相比,武艺如何?孙膑那般能耐,都不能取胜,您又何必自讨败名?”
田忌听了这话,本就怒火中烧,此刻更是暴跳如雷,须发皆张,大声吼道:“竖子安敢小觑于我!”说罢,猛地一夹马腹,那白龙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田忌趁势又是一枪,如一道闪电般刺向王翦。
王翦不慌不忙,轻轻一拨枪杆,将田忌这凌厉的一击化解于无形,说道:“末将连让二枪,那是敬重您是英雄,才不敢还手。您老王爷年轻时英雄盖世,名扬四海,今日若我王翦只凭血气之勇,就算侥幸取胜,也定会遭人耻笑。”
这几句话,却像是火上浇油,把田忌气得怪叫连连,声音好似要冲破云霄:“好你个小辈,竟敢如此藐视老夫!”话音未落,手中长枪再次刺出,枪风呼呼作响。
王翦心中的怒火也被这一再的挑衅点燃,他用力架开长枪,沉声道:“田忌,你真是不知进退!接连刺我三枪,你当我怕你不成?你速速回去,还能留得一条老命!”
话还没说完,田忌的第四枪又至,那枪势愈发狠辣。王翦再不避让,磕开田忌手中的枪,双腿一夹乌骓马,那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王翦兜转马头,手中蛇矛如蛟龙出海,大喝一声:“田忌,也让你见识见识侯爷的手段!”
田忌见状,忙举枪招架,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恰似洪钟鸣响,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两人你来我往,枪矛相交,寒光闪烁,在战场上大战了六七十回合,竟不分胜负。
西门总兵周达、周清兄弟二人,站在城头观战,见田忌与王翦杀得难解难分,心中暗暗担忧,恐田忌有失。周达眉头紧皱,对周清说道:“三弟,三王爷虽勇,可毕竟年事已高,王翦又如此厉害,我等须得前去掠阵,以防万一。”周清点了点头,二人立刻点齐兵马,打开城门,领兵出城。
此时,田忌和王翦已战至八十余回合,田忌到底是年老之人,血气渐衰,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招式也开始变得迟缓。王翦何等敏锐,一眼便看出了田忌的颓势。他心中暗喜,计上心来,故意将枪漏出一个破绽。
田忌见有机可乘,想也不想,一枪刺去。王翦见计得逞,身体猛地一闪,田忌这一枪便刺了个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翦瞅准时机,一脚踹在蛇矛上,矛尖如毒蛇吐信,直朝田忌心窝刺去。
田忌这才惊觉中计,想要招架,却已来不及,只能绝望地大喊一声:“不好!”只听“噗”的一声,无情的蛇矛穿透了他的胸膛,血溅当场。王翦用阴阳手一翻,将田忌的死尸挑下了白龙马。
周达兄弟二人在一旁看得真切,吓得魂飞魄散。周清眼睛通红,怒吼道:“秦贼休走!”便拍马挺枪,直取王翦。王翦正要回马割取田忌首级,见周清杀来,立刻提枪迎战。
此时,周达趁乱拍马冲上前去,俯身将田忌的尸首抢起,转身飞奔回城,去向襄王报信。
战场上,王翦与周清战作一团,两人你来我往,大战了四五十回合。王翦毕竟技高一筹,瞅准一个破绽,大喝一声,一枪刺出,正中周清胸口。周清惨叫一声,从马上栽落,当场气绝。
王翦大获全胜,挥军掩杀齐兵。一时间,齐兵丢盔弃甲,四处逃窜。王翦打得胜鼓,意气风发地回营去了。
再说城内,襄王正在宫中焦急地等待战报。周达满身血污,跌跌撞撞地跑进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陛下,三王爷他……他阵亡了!”襄王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当场,片刻后,泪水夺眶而出,放声痛哭:“皇叔祖啊,朕悔不该让你出征,是朕害了你啊!”
襄王哭罢,传旨将田忌的尸首抬回王府,以王礼收殓。满朝文武得知此事,尽皆挂孝,整个临淄城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府,邢氏王妃正在后院赏花,听到这个噩耗,手中的花锄“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摔倒。侍女们连忙上前扶住,却见王妃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昏死了过去。
侍女们吓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喊。过了好一会儿,邢氏王妃才悠悠转醒,想起丈夫已死,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老爷啊,你这一走,留下我可怎么活啊!”
此时,田忌的尸首已被抬进王府。邢氏王妃强撑着身子,前去接灵。看到丈夫那冰冷的尸体,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扑到棺木上,哭得肝肠寸断。
众人好不容易将王妃劝开,这才开始收殓。田忌的灵柩停放在王府正殿正中,合府上下挂满了白色的孝幔。邢氏王妃命人星夜差人去南郊,请世子回府。
春日的南郊,阳光明媚,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漫山遍野的野花肆意绽放,散发出阵阵甜香。三王田忌之子田英,年方二十,却已官拜南奉王之职。他身姿矫健,面庞英俊,眉梢眼角尽是少年的英气与朝气。此刻,他身着一袭劲装,脚蹬黑色长靴,腰佩锋利宝剑,正与保国侯袁刚、定围侯独孤蛟二人,带着一名家将,在南郊兴致勃勃地打围。
田英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上,那马浑身没有一丝杂毛,犹如雪塑一般,四蹄轻快,奔跑起来如行云流水。他手持长弓,目光如电,紧紧盯着前方草丛中若隐若现的猎物。突然,草丛一阵晃动,一只野兔受惊窜出。田英毫不犹豫,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利箭如流星般射出,正中野兔,野兔应声而倒。
“好箭法!”袁刚在一旁大声喝彩,他身材魁梧壮硕,满脸络腮胡,笑声爽朗,透着一股豪迈之气。
独孤蛟也微微点头,赞道:“南奉王这箭术,愈发精湛了。”独孤蛟身形修长,面容冷峻,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
三人正准备继续前行,田英却突然皱起眉头,抬手轻抚胸口,只觉一阵莫名的心慌意乱,心头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他神色凝重,对袁刚和独孤蛟说道:“孤今日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莫不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袁刚闻言,抬眼望了望四周,春日的郊野依旧一片祥和,并无异常。他拍了拍田英的肩膀,安慰道:“世子,你我此番前来,本就是为了寻个乐子,放松身心。你既然觉得不安,那不如咱们就回朝去吧。”
独孤蛟轻抚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们在此打围已有好些日子了。如今秦国虎视眈眈,莫不是秦兵又犯我边境了?”
田英听了,心中愈发忧虑,当机立断,传令道:“即刻拔营回朝!”随着一声呼哨,众人纷纷收起军器,整齐有序地朝着临淄南门返回。
一路上,田英心急如焚,催马疾驰。行至第二日,前队士兵匆匆来报:“王爷,王府中王妃差家将来接,那人还身穿孝服,不知发生了何事!”
田英听闻,顿时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失,大惊失色道:“快,快叫他过来!”
不多时,只见那家将浑身素白,头戴白色孝帽,腰系麻带,哭丧着脸,一路小跑至田英马前,“扑通”一声跪地,放声大哭起来。
田英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攥着缰绳,指节泛白,急得手舞足蹈,大声吼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先别哭,说清楚了再哭也不迟!”
家将抽抽噎噎,好不容易止住哭声,一五一十地把秦兵围困临淄西门,三王爷田忌出城迎战,却命丧秦将王翦之手的噩耗说了一遍。
田英听到一半,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他瞪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片刻后,田英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怒,犹如受伤的野兽。他身子一歪,从马上重重地跌落尘埃。
袁刚和独孤蛟见状,大惊失色,连忙飞身下马,七手八脚地将田英扶起。袁刚一边用力摇晃着田英的肩膀,一边焦急地呼喊:“南奉王,南奉王,你醒醒啊!”
过了好半晌,田英才缓缓苏醒过来,泪水夺眶而出,他捶胸顿足,放声大哭:“秦贼,你们竟敢杀我父王!我田英发誓,定要生啖你们的肉,为父王报仇雪恨!”哭罢,他也顾不上家将和那些打来的猎物,狠狠地一磕白龙马的马腹。
那白龙马本就是龙驹,通灵异常,感受到主人的悲愤与焦急,仰天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临淄飞奔而去。这匹马日行八百里,不过片刻之间,便已抵达临淄南门。
只见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士兵戒备森严。田英心急如焚,催马来到濠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快快开城,孤回来了!”
城上的士兵在垛口处定睛一看,见是南奉王,连忙放下吊桥,抬起门闩,打开城门。田英一马当先,如疾风般冲进城中。他此刻满心都是父王的死讯,悲痛欲绝,连朝堂都顾不上进,径直朝着王府飞驰而去。
远远地,便望见王府大门敞开,门庭内外挂满了白色的孝幔,在风中飘动,仿佛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家将们一见世子回府,忙不迭地飞奔进府中通报。
王妃邢氏正在灵堂前,望着丈夫的灵位,泪如雨下。听到世子回来的消息,心中的悲痛愈发浓烈,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田英冲进王府,一路奔至灵堂,只见灵堂内香烟袅袅,父王的灵柩停放在正中。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不孝男田英,只因贪图一时快乐,没能保父王平安,致使父王出阵命丧秦人之手,儿臣罪该万死啊!”
邢氏王妃见世子哭得如此凄惨,心中悲痛万分,却强忍着泪水,上前扶起田英,声音哽咽道:“王儿,你不必过于伤心自责。人既已去,不能复生。如今,我们还得商议如何为你父王报仇雪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