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围剿花二曲结束后,和尘却并不开心,毕竟,想要的净世莲依旧没有拿到手,但无论怎么说,他天界的利器算是守好了,和尘在天界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广邀六界,一时间,天界张灯结彩,祥云铺陈十里,晚霞漫天,美不胜收。
各界人都对着和尘说着阿谀奉承的话语,期间大家说说笑笑,一派祥和的景象,直到有人提出,此次围剿的最大功臣,莫过于率先知道妖女要动身前往归墟的魔族女君了。
暮瑰羞涩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冗月,不言语,小女儿家的娇态尽显,众人哈哈大笑,起哄说这段姻缘,天君需要成全。
和尘本就和暮瑰有着共同的秘密,眼下,能卖她一个好,也不是不可以,思及此处,他便开口:“女君,此次围剿妖女,你确实功不可没,本座看你和阿月也是历经磨难,不如就给你二人定下姻亲,也可以让天界与魔族摒弃前尘,重修旧好……”
暮瑰还来不及开心,就听见身边的人冷不丁的出声打断:“本尊不同意。”
又是当场被拒绝,和尘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缓了缓,想要劝服冗月:“阿月,女君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数万年来,虽无姻亲,却也不是不可有,何必拒绝?”
冗月放下玉樽,眸色清冷的看向和尘,不说话,静默了半晌,全场鸦雀无声,没有想过这个神尊是真的敢当中下天君的面子。
一时半会无人说话,和尘企图再度劝劝他,没想到那人直接起身,离开了这场庆功宴,根本不顾和尘的脸色。
原本这场庆功宴他就不想来,要不是暮瑰以救命之恩央求,他也不会来,只是,一个救命之恩,她想换的东西还真多。
撇下这一众人,冗月径自离去,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暮瑰逐渐僵硬的笑脸,仿佛是一张面具,似乎下一刻,便会出现裂缝,露出本来的面目。
才经过玉池,就见一小将神色慌忙,见到冗月,那小将行礼有些气喘:“小仙见过神尊大人。”
冗月素来不喜这些规矩,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将回答道:“神尊,南斗六星方位,长星坠尾,属下方才探过,有恶灵邪祟恐欲作乱,现禀告天君,请天君定夺。”
冗月垂下眼帘,当初被释放的恶灵,倒是愈发的频繁现身作乱了,人间界,是他们最好的,也是最容易的补给地,毕竟凡人没有任何的反抗力。
但是,除了冥界,各界绞杀恶灵的行动还算严苛,一般来说,它们都会尽力躲着,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大肆行动?
“我先去查看缘由,你们请示完天君,火速赶来,那些凡人等不得。”
“是!”
——
夜半时分,九阙一早便被外面的哄乱声吵醒,窗外明明是黑夜,可是窗户纸上却映着跳跃的火光,九阙心里咯噔一声,似乎出事了,他刚披上外衣,门就被人急促的敲着。
“九公子!九公子救命啊九公子!”
九阙打开门,敲门的是先前那个樵夫廖成直,他见到九阙的那一刻,浑身瘫软的跪倒在地,战栗个不停,哭着抓着九阙的衣角:“九公子,求九公子救救我们,九公子。”
屋里的花二曲还在睡,她现在一睡起来,也是雷打不动的,九阙扶起他:“老廖,起来吧我跟你去看看。”
九阙的话,无疑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廖成直从以往就知道他不是凡人,小凉镇的人买了不少其他道士和修仙者的符咒,可都没有这个九公子的好用,他就知道九公子不是一般人。
才走出院门,就能听见山下成片的惨叫声,以往平静祥和的小凉镇,此刻被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侵扰,火光漫天,哀嚎声,嘶吼声此起彼伏,九阙开了神识,往前探去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十里开外的渔隐村逃过来的。
渔隐村死伤无数,那些逃出来的人就想往小凉镇挤,他们很早就知道,小凉镇是这附近最安宁的地方,似有神明护佑,可这些渔隐村的人们,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恶灵和邪祟,小凉镇的人们不敢开门。
人在求生时的欲望,几乎强横到一种不可忽视的地步,渔隐村的村民被身后的恶灵撕咬,他们竟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个又一个的前赴后继,撞开了大门,丈高的镇门,被他们生生的撞塌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村民民鱼贯而入,妖魔邪祟紧随其后,开始了自己的饕餮盛宴,人们为了逃窜,撞倒了烛火,撞翻了街边的食肆,可仍然无处可躲。
九阙不知道这些恶灵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看了眼另一个屋子里睡着的小娃娃,出门前,给这个山头设下了结界,便下山救人,这次之后,小凉镇待不下去了,被恶灵侵害过的地方,六界必定会派人前来,他们还得躲着。
九阙走了没多久,花二曲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坐在床边发了会呆,眼神呆滞的盯着不远处的窗台,那里有九阙为了哄她开心,放的一个风车,夜风吹过,还在呼呼的转。
她下了床,走到窗台处,伸出白嫩的小手,踮起脚,努力的把风车拿到了手里,看了它好一会,才抬头喊了一声:“哥哥。”
寂静的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回声。
“哥哥。”
还是无人应答。
花二曲本来毫无情绪的眼睛转过屋内所有的摆设,漆黑的一切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一种由心底里蔓延开来的恐惧,
花二曲捏紧了手里的风车,透彻的红眸里逐渐雾气升腾,忍不住嘴巴一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呼唤着九阙,可依然没有回应。
她哭着拉开门,泪眼朦胧里,看到了山下的异象,花二曲摸着黑要下山找人,循着记忆里的小路,她摸黑走上去,走到一半时,被九阙的结界拦住了去路。
这条路走不通,花二曲便转换方向,顺着结界走,小小的身影隐匿在了如同深渊一般的森林里。
花二曲越走越黑,周围没有一点的声音,她捏着风车的手心里慢慢的渗出了汗水,眼睛惊恐的扫视着身边的树木,黑夜里的树木,宛如一个个巨大的怪物,长得奇形怪状,杉木的树形高大,几乎要捅破了天。
小小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到了山的背面,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一个没注意,又撞在了那个结界上,跌坐在地。
还不等她因为疼痛哭出声,面前陡然出现一个森然可怖的妖兽。
那是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他的身上还有毛发,身型佝偻,尾部还有一根粗壮的尾巴,夜晚的月光下,还泛着寒光。
花二曲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无助的落泪,看着这个怪物一下又一下的要撕碎这个结界。
他要吃掉眼前的小娃娃。
怪物坚持不懈的击打着结界,终于,裂痕出现,紧接着,结界破碎的声音炸开在耳朵边,花二曲害怕到瞳孔震颤,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物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个怪物拆开裹腹时,一道白光登时出现,从那怪物的头劈开,不过眨眼间,它便烟消云散。
白光又流转回了空中,变成了一把剑,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握住了剑柄。
花二曲的眼神缓缓的聚焦,杉木顶上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如墨的发丝掀起微微的弧度,面若白玉无瑕,漆黑的眼瞳无任何情绪。
他肩上的银饰飘带被风吹动,撞击出了悦耳的声音,背后的那一轮圆月清冷出尘,映衬着他一副芝兰玉树的绝美模样。
冗月垂眸,看清了树下的是个小孩,不免皱眉,凡间倒是真的多罹难,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奶娃娃在晚上独自行走,冗月看着她不动,花二曲也昂着头,看着这个站在树上的男人,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曾开口,夜色有些黑,冗月没细看她的样貌,只能依稀的知道,这还是个孩子。
天界的人不多时便会赶到,他看了看周围,山上已经没有了邪祟的踪迹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要去调查一下此次的恶灵,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祸害人间的,自南海归墟之后,这些东西平常都躲着,怎么眼下会集体出动,这般的猖獗,究竟是为何?
在花二曲的懵懂的眼神里,那人消失了,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