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珍突然捅捅张红英:“我看那个人要搞事。”
张红英正在裁衣服,被沈建珍一捅,剪刀差点就歪了,不由得怒道:“你说话就说话,不要捅我。裁坏了布,我们两个人都赔不起!”
沈建珍赶紧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张红英看着沈建珍,没有说话。沈建珍以为她还在不高兴,脸色就有点羞窘起来:“对不起,是我做事不过脑子,以后我一定考虑清楚了再做。”
张红英收了神情,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说对不起说这么顺畅,还要说谢谢什么的,都直接就说了,不会不好意思吗?”
这下沈建珍茫然了:“做错了就说对不起啊,别人帮忙了就说谢谢啊,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张红英:“可是我都说不出口……”
谢谢,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问路说不出口,质问也说不出口。
她特别想跟李小芳聊一聊,为什么偏心儿子,为什么自己尽孝一辈子,尽心尽力,他们却还是要配合张红星,要拿走自己的房子?
为什么明明说了弟弟读书出去,在外面买房子,你留在家里招女婿,家里财产就给你。最后却说,还是要把张家祖宅给张红星?
那是屁的祖宅,张家祖宅就是那个塌成废墟的木屋。长满了杂草,还有几棵野生的桔子树、桃树。
真要给他祖宅,你让他自己盖房子去!
哪怕你跟我们分家,另外弄块宅基地叫张红星继承呢。
没道理生前享受天伦之乐,孙子绕膝,要死了想起来女儿该是外人?
沈建珍看张红英发呆,忍不住又想捅捅她。手指头伸到一半,又想起来刚才张红英的不满,便轻轻又喊了声:“红英?阿英?你听到没有?”
张红英一顿:“听到了。
你说那个人要搞事情。
她怎么了?”
“我看了她两天了,她在陆陆续续往外搬值钱的东西。
要说是这生意不想做了吧,大件的桌子椅子什么的又没有搬走。
要说是换品种经营吧,她又没有拿进来新的东西。”
张红英心想,这就跟前世的事对上了。
为了嫉妒别人生意好,想把市场烧掉。
但是自己又不想损失,就先把东西搬走。
整个人是又毒又蠢。
听说他男人为了给她减刑,把家底全拿出来赔给这些商户了。也不知道最后赔了多少钱。
张红英就道:“这几天我们想办法最后一个走,看看她想干什么。”
沈建珍兴致盎然的点头:“嗯,我知道了!”
好像是发现了一个什么特别好玩的东西。
张红英突然觉得,沈建珍真像一条小狗。稍微给她点好脸色,她就热情的冲上来。就算是踢她一脚,骂她一句,也不记仇。
惹急了就咬你一口。
而自己的性格像猫。一般跟人都不亲,生了气也不说,说不出来。告诉别人我因为什么不高兴,好像是一件很羞耻的事。表达自己的开心也很含蓄。可能还要掩盖在责怪底下。
儿子给她买东西,她心里很高兴,嘴上还要骂:“小棺材,又浪费钱。买的什么名堂,我们乡下人不习惯,不要。”
哎,虽然说感觉自己养沈建珍像养小孩,但沈建珍又何尝不是在教张红英做人的另一条路?
沈建珍经常跟吴小红对着吼,用吼,用家丑外扬来争取自己的生存空间。吴小红一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就在外面大声哭闹,一定要把看热闹的人引来,把吴小红逼的收回自己的离谱想法。最后沈建珍功成名就,每个月给几千块钱,就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孝顺女儿。
自己一辈子唯唯诺诺,对李小芳的话,连思考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答应下来。李小芳很会诉苦,很会唱苦情戏,有时候甚至是她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逼着自己主动提出帮弟弟解决问题。
这辈子,她要跟着沈建珍学。学会反抗,学会撒泼,学会吵架。
要好名声有什么用,名声再好,求娶的人再多,都挡不住李小芳轻轻一句话,翻云覆雨。
上辈子,逼着自己订婚的是她,逼着自己退婚的是她,逼着自己招赘的也是她……
好吧,招赘是自己也愿意的。当时她觉得爷娘都对自己这么好,能招赘在家,肯定好过出去给人家做媳妇。
做人家媳妇,要看阿公阿婆脸色,要看男人脸色,还要看姑娘脸色。
大姑还好一点,嫁出去了,回来就是亲戚,客客气气的。小姑就麻烦了,还要在家里好几年,闹矛盾的时候多着了。
所以当时自己也是半推半就答应下来的。
如果能够一结婚,就财务上分割开,也不至于后来一辈子混成那样。
两个人在摊位上磨磨蹭蹭,等到人都走光,才出去。
人走掉一片,灯光就黑掉一片。
沈建珍催促:“快走快走。要不黑了看不清楚容易摔倒。”
走到拐角那个地方的时候,张红英假装不经意发现:“这人真是粗心,人都走了,电熨斗还插着。半夜要是烧起来可怎么办?”
说完,要去拔插头。
沈建珍却连忙拉住她:“不能拔!你今天拔掉了,她明天还能插。一定要给她吃个教训,她才记得住。”
张红英吃惊:“你是说她的故意的?”
沈建珍看她一眼:“这不是很明显嘛,她东西都搬走了,就留下个电熨斗在这。不是故意的还能是干什么?”
张红英早知道前世就是这么发展的,但还是得把事情交给沈建珍去解决:“那你说怎么办?”
沈建珍:“市场有没有管理办公室的?你去找他们来看。这个事一定要彻底解决,不能让她一直想办法害人。”
张红英两辈子人,都没有主动找过领导……
沈建珍气急:“这点事到底有什么好怕的?人家就是管这个的,你不去找他们找谁?”
两个人都看着对方觉得不可理喻。
你怎么能把找人说的这么轻松?
你怎么能把找人看的比登天还难?
最后还是沈建珍先败下来:“算了算了,我去喊人。”
市场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就剩下管理办公室的人在等着锁门。
沈建珍急匆匆跑过去:“大伯,我看市场里有人把商铺都搬空了,就剩下一个电熨斗没搬走,插头还插在接线板上。我担心晚上会起火。”
那人一听,这还了得?
电熨斗起火,非烧干净不可。前几年鸭湾村那场大火,全公社没一个人不知道的。
他们那时是当故事听,现在,这事要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了。
事情后续怎么发展,沈建珍就不管了。她告完状,就拉着张红英一起往家走。再晚点,天就黑了,走路容易摔跤或者踩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