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夫人,你真是人美心善,菩萨心肠,不像某些人,小气吧啦,没点君子风度。”
宴千度朝着扶南轻哼一声,背着双手,仰着头,右脚慢悠悠的在扶南衣摆旁轻晃,嘚瑟的意味显露无遗。
“你好像很得意?”
扶南眉间快蹙起一座小峰,他手痒,又想扇他了。
宴千度耍无赖似的的上前一步,当着众人的面,搂住扶南的腰,“别气别气,我给你买多多的糖葫芦。”
霸道强势的样子,哄小孩子的语气,好像扶南就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夫人。
桌边的桑女和青木,皆一脸暧昧的看着他们,特别是青木,他想起,与两位恩公的相识,还是在那种地方,这两位恩公清白得像张纸一样,想到只是不久的时日,就如此恩爱了吗?
他当时果真没看错,这二人就是有点猫腻在身上的。
含着祝福,他明知故问,“两位恩公,这是成了?不知何时能喝上喜酒?”
扶南想掰开宴千度的手,半晌发现徒劳,也就由着他去了。
他看着对面同样亲昵的两个人,“你们二人,误会解除了?”
他此前把桑女的事交给无度,并没有料到桑女和青木是这样的关系,他还以为,又是一个被世间情爱所耽的女子。
“托两位恩公的福,小女子……”她偷看了青木一眼,“与夫君,误会已消。”
原本以为,夫君当真是那种薄情寡义之,弃她们母子于不顾,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夫君护了她百年。
桑女的神思渐渐飘远,回到了他和夫君情投意合的时候。
夫君自幼聪慧过人,才思敏捷,村里的私塾先生常对他赞不绝口,按照他的能力,他本该一路直上的,可偏偏那位县官家的公子,竟生出了让夫君替试的野心。
夫君自是不依,竟生生被折磨而死。
死后也不安宁,她在素锦河听到的消息,是夫君抛弃君弃子,爱上了县官家的千金。
她当时被恨意冲昏了头,竟一个人跑去质问。
却不想那时夫君已不在了,自己肚中的孩儿,也因为她的冲动受了牵连,胎死腹中。
她出门时,素锦河遭受山匪洗劫,全村人无一幸免。她以为,是夫君和那千金派来赶尽杀绝之人。
却不知,那时的夫君,早已不在了。
或许是怕她化为厉鬼报复,那县官叫人把素锦河所有人的魂魄都镇压,要不是夫君,素锦河之人,恐怕早已魂飞魄散了。
造化总是弄人,她没想到,她与夫君的再一次相遇,竟是她亲手杀了他之时。
还好遇到了无度大师,想到这,桑女抬头望向抱着的两人。
好人……是会有好报……
扶南拍了一下宴千度的手,示意他放开,宴千度不为所动,还是笑眯眯的搂着他,冲着对面的人道喜,“恭喜恭喜啊,有情人终成眷。”
他搂着扶南腰的手很紧,同样也在祝福自己。
因缘际会,他最终还是和扶南走在了一起。
“恩公同喜。”
……
人界一间简朴的小院。
青砖砌的墙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整齐干净,院子里的地面是夯实的泥土,被岁月打磨的圆润,平整的没有一个坑洼。
院子中央,一张古朴的木桌旁,摆放着珍贵的草药,透着熠熠生机,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
半掩的木门里,却传来浓重的酒气。
邋遢的男人随意的躺在地上,怀中抱着已经所剩不多的酒坛。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男人的脸上,此时的他,眉头紧锁,脸上肌肉不断抖动。
他的嘴唇微微张合,发出微弱的呜咽,抱着酒坛的手不断收紧,像是在抗拒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扶笙……阿姐,不要走……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我不会反抗的……我……我真的不会了……”
“扶笙……阿姐……”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扶笙!!!”
灵夙浑身颤抖着睁开眼。
神情似悲似喜,似哭似笑。
他捂住脸低垂下头,指缝间传来压抑的哽咽。
他梦到她了,就是自她走后,她第一次入他的梦。
扶笙……回来看他了。
“阿姐,我们……我们的孩子……我让他受了好多苦……”
“你一定不高兴了吧?”
灵夙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草药香囊。
香囊的已经不再鲜艳,上面歪歪斜斜的绣着字样,针脚凌乱,但是却能看出所做之人满满的耐心。
灵夙把香囊放在鼻尖轻嗅,香囊已经失了原来的味道,“阿姐……你回来吧。”
“你回来杀了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躲了……你回来替小九儿报仇啊……”
“我不配做他的父亲……阿姐……你回来吧……”
他知道扶笙已经不在了,可是他还是不愿相信,他的阿姐那么自信强大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死?
可是阿姐就是死了,连扶南身上那抹羁绊的血脉,也被他亲手抹去了。
他真的……完完全全的失去阿姐了……
屋内的酒气一波波的涌出来,笙灵泽站在门口,徘徊不敢前。
那次大战之后,父王和扶南都不见了踪影,狐族在他的管辖之下已经恢复了平稳。可他真的每天提心吊胆的,真怕哪天睡梦中就被抹了脖子。
不是他多愁善感,杞人忧天,实在是扶南对那几个兄弟下手的时候,手就没软过。
华生与扶南争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是他坐收渔翁之利。
古有不食嗟来之食,他总觉得这个位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气煞他也,难道他就配拥有别人不要的垃圾吗?虽然……虽然这垃圾对他来说挺宝贵。
可是不一样啊,他跟着华生,连夺位的野心都生出来了,偏偏华生死了,扶南跑了,父王快疯了。
虽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总觉得差点什么?怎么能缺少了奋斗的过程呢?太不得劲了,他浑身痒痒。所以,一言不合,他就找过来了,作个死,没准父王又把他的王位收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