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夫君的提示,许夫人想了几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没办法,她的姑娘那么好,人又单纯,嫁到哪一家她都不放心。特别是那些世族大家,规矩多,人员又杂,想想都头疼……
许夫人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吩咐道:“玉竹,去请大小姐来一趟。”
许静婉正苦思冥想着她的“谋夫大计”。她对着自己的三个规则又仔细捋了一遍,觉得沈小将军真的很合适,三个规则都一一契合。
至于他和二皇子私人关系怎样,现在还不知道,可以慢慢了解一下。倘若他们关系很好,那自己就行事小心些,避着他;倘若是一般,那她一定会把他争取到自己这一边。
让她很高兴的是,这桩婚事还另有两个好处:一是二人有着儿时的情分,便于沟通;一是婚后不用面对公婆妯娌那些复杂的琐事。
许静婉越想越觉得满意……
现在目标有了,可是怎样联系呢?总不能贸然地直接写信寄过去,说“我心悦你,你娶了我吧”?这话,慢说十多年未曾谋面的沈湛,就换做她,她也不信。做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把她当做不守女德的疯子,让沈湛彻底厌弃了她……况且这样的远途,若期间出点差错,也是要坏大事的……
许静婉正在冥思苦想着,玉竹跟着蝉衣走了进来,道:“奴婢见过大小姐。夫人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许静婉一路上走着,脑子里仍旧是各种念头:母亲找她会不会是要和说亲事?若她和母亲说自己心悦沈小将军,母亲会不会相信?……
直到进了紫苏堂,她心里仍旧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却见母亲笑吟吟地看着她,说道:
“婉婉,快来坐下。母亲有重要的事和你说。”又让丫鬟上了茶,道:
“账册怎么还没送来?石竹,你去账房催催。”
许静婉看着母亲忙碌,很是无语:娘亲这是着得哪门子急。这亲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就这样急着给她备嫁妆……
许夫人认真看着女儿道:
“婉婉,眼看着你就要及笄了。将来出嫁,是要管起一个家的,有好多东西都该学起来了。”又叹了口气,道:
“以往是母亲懈怠了。总觉得你还小,想着晚几年再学也不迟……”说着说着,许夫人就有些伤感了:
“小的时候吧,总盼着你们长大;这要长大了,心里又……”
一看母亲这架势,许静婉慌得赶紧说道:
“娘亲,您叫我来是要让我学什么?女儿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和您习得一身的医术……就是女红差了点,也还是拿得出手的……女儿还需要学什么吗?”
果然,许夫人一扫满脸伤感,“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自夸的?嬷嬷,你看她也不害臊,把自己说得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
李嬷嬷跟着笑笑,正要说话,见到石竹领着个账房先生走了进来。
见过礼,账房先生递过来一个榉木盒子,道:“夫人,这是您要的东城区临街两个铺子的地契和近期账册。”说罢,退了下去。
许夫人接过盒子,放在茶桌上,道:
“这当家主母要会的东西可多着呢。”又朝着许静婉招招手:“婉婉过来,先看看这两个铺子。”
待许静婉靠近,坐下,看许夫人拿出两份地契,盒子里还放着几本账册。
许夫人又道:“这两个铺子是我嫁妆里收益最好的,一个卖糕点,一个卖药材,以也会是你的嫁妆。娘想给你管着,提前练练手。”
许静婉有些懵:亲娘啊!这一下就是两个铺子。她若是接手这两个旺铺,以后还能去干啥?——难道等着她的“如意郎君”自己跑过来吗?……
许静婉拉着许夫人的手,开始撒娇:“娘亲,我一点经验都没有,这一下就是两个铺子,女儿压力太大了。你看这样行不,留一个药材铺子,这样还利于我再提一提医术。”
“不行。”许夫人果断说道:“你已经学得晚了,就要加把劲。药材铺子面向的顾客单一,进货又有你二哥帮衬,只能习得一些往来账册的管理;商铺不一样,无论是进货还是管理,经营的门道很多,最是锻炼人的。”
许静婉瞧着母亲态度坚决,又转而道:“那就把糕点铺子换做茶铺吧,也让我学学,怎样能让一个不景气的铺子起死回生。您再给我安排个懂行的嬷嬷,教着我,女儿学到的岂不是更多。”
许夫人笑道:“还没开始学呢,便想着让铺子起死回生了,我女儿有志气。那就这样吧,回头我让人把茶铺的地契、账簿给你送去。”说罢看向玉竹,正待吩咐,方嬷嬷上前行了一礼:
“夫人,奴婢进府前也曾替主家管过铺子,愿意为小姐效力。”
许夫人高兴道:“这个我知道,竟一时没想起来。你跟着小姐方便些,我也放心。这月起,你的月利就再加两成吧。”
这可真是皆大欢喜。
当然,最欢喜的当属许静婉——方嬷嬷真是及时雨,自己主动请缨,省得她再费一番口舌讨要。今后的她既有了外出的由头,又不必担心被母亲发现!
许静婉一行人返回自己的院子,一路上,她努力压着自己上翘的嘴角……
青杏阁,书案前。
许静婉拿出药铺地契翻看着——“瑞康药铺”。这个药铺她知道,是一座二层小楼,坐落在东城区的繁华地带,卖的大多是珍稀药材,是达官贵人最爱光顾的药铺之一。药材多是二哥从江南进货,品质非常好,售价也高,一直收益可观。
许静婉心中盘算着,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样的地方最好做事。
嗯,至于那个茶铺,还是等拿了地契以后再说吧。
还没等到方嬷嬷回来,许静婉却等来了一份精美的请柬——太子妃赏花宴的帖子。妙的是,贴子里特别提了一句“听闻贵府嫡出大小姐许静婉才貌出众,性情温婉,邀与夫人同行为盼”。
许静婉喜忧参半:喜的是太子妃竟然这么快就送来了帖子,
父亲要看的“证据”到了;忧的是前世尴尬的场面又要重新面对一回……
把请柬小心装进一只粉色纸袋,许静婉淡然一笑:无妨。这次她是有准备的,再不会像上一世那样慌张,羞恼,只坐在母亲身旁不知所措。
这一次,她要好好给他们一个反击!
许静婉喊来白芷,笑着吩咐道:“去把这封信送到父亲书房,就说是我给父亲的。”
白芷接过信封,捏在手里,里面硬硬的一张纸片,应该是公主府刚刚送来的那张帖子。可是,这张赏花宴的帖子邀请的都是女眷啊,小姐为什么要把它送给姥爷呢?——想不明白的白芷满腹狐疑地拿着信纸出去了。
傍晚,回到书房的许大人忽然看到桌上粉色信封,就是一惊。他以为是哪个不知分寸的姨娘在弄幺蛾子,正要喊人,一眼瞥见上面一行端正秀丽的簪花小楷“父亲亲启”。
女儿小时他曾手把手教过她读书、写字,对女儿的字画很是满意。许大人以为,女儿是要和他继续探讨“选婿”的事,抽出来的却是一张请柬。待看清上面的内容,许大人紧紧抿住了双唇,一双沉静的眸子深深地望着窗外……
许夫人洗漱罢,正欲安歇,石竹来报:“夫人,老爷过来了。”许夫人狐疑:这几天正赶上她月信过来,身子不爽利,老爷是知道的,本该去姨娘的院子,怎么突然……许夫人还没想明白,许大人已经阔步进了寝室。
“老爷……”许夫人刚一开口,就被打断:“夫人,我今日有话同你讲”,许大人边说边脱去外衫。
见状,许夫人忙下榻,给夫君更衣。
待两人都安安稳稳的躺下,许大人从床头拿过请柬递来,道:“诗晴,你看看”。
许夫人一脸懵懂的接过帖子,只一眼,就笑道:“你这神神秘秘的,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太子妃要办赏花宴啊,我也收到了啊。我正想着,我们要给婉婉相看人家,这机会正好,可以带她出去走走。”
许夫人语毕,并没听到夫君答话,疑惑地侧脸看过去。就见夫君紧绷面孔,微皱眉头,双眼望着帐顶,一言不发。许夫人一阵心慌:多年来,夫妻二人感情和睦,琴瑟和鸣,寝室里从未见过夫君这般严肃的神情。
“老爷,是出什么事了吗?……”许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闻言,许大人转过头来,缓了缓脸色,温声道:“你莫惊慌,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日下朝后,有好友给我透了个信息,说太子有意纳婉婉做侧妃……”
不待听完,许夫人忽的坐起,惊到:“那怎么能行!”又看了看手里的帖子,一下子丢出去:“我就说这帖子蹊跷,本已给了我,怎么又给了你一份!”
许大人也坐起,无奈一笑:“这帖子是给静婉的,不给我的。”说着,从塌边朱漆雕花屏风上拿下一件外衫,随手给夫人披上:“这事确有蹊跷。婉婉尚未及笄,以太子妃的身份怎会单独再给她下个帖子?如若太子真的有意婉婉,也应该先遣人来府上相看或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