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说道：“前辈请先稍等，我需要思考一下。”
伏羲也不在意，只是提醒道：“魔核耗尽前我便会离开。”
王丰点头不语，心里快速思量起来。
伏羲大圣刚刚说的这一切，王丰基本是全盘相信的。
王丰也绝对不会怀疑，上古人族圣人们为了人族延续所作出的贡献与牺牲。
因为圣人们虽然飞升离开，灵气时代也被遗忘，但这种精神却随着神洲人族血脉世世代代一直延续了下来，是作不得假的。
但是正因为越是明白这点，王丰心里也越清楚，碧云子曾经特意向自己提起过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的分量。
站在圣人们的高度，他们考虑的是人族存续，但是存续下来的人包括不包括王丰，那就不一定了。
毕竟只要圣人们认为应该去做的事，就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毫不在意。
从大局的角度，王丰认为这种做法完全没错，符合圣皇之道，也同样符合天道。
就连王丰自己，同样是为了人族的存续，刚刚不也在准备主动出手杀掉一些八级异能者，先把自己几人推到道境，再去尝试与圣级邪魔拼命？
但是从个人的角度，王丰觉得自己还没有达到圣人的境界。
能够保全人族固然好，但是自己最好也能好好活着。
假如说需要用自己的死作为代价，那说不得就得再好好考虑考虑了。
毕竟王丰是一个现代人，接受的教育与成长的环境都与上古圣人们那个年代不同。
上古时代，青壮需要悍不畏死去战斗，老弱者也随时可能被抛弃，但换来的是部族整体的生存延续。
但是现代社会的高度原子化，使得类似的家国情怀只会在少数人中或者特定时刻才会被激发出来。
之所以想到这些，是因为王丰自己身为空间契合异能者，在当下的异人境界都能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强大。
那么一位掌控时间一道的圣人该有多么强大？王丰完全想象不到，只能从葛天圣人能够扭转时间线让自己重生这一点上略微管中窥豹，并为之震撼不已。
那么一位如此强大的时间圣人甘愿身陨，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的重生上，难道他真的看不到今天的局面，结果只是让人类多苟延残喘了一百几十年？
那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做，跟伏羲大圣牢牢守好了灵界，然后等着人类当中什么时候再变异出一个先天圣人来。
所以王丰本能觉得，既然葛天圣人选择了这么做，那人类的生机就必然存在，而不是像伏羲大圣所说的这样绝望。
区别只在于是伏羲氏没有告诉自己，还是葛天当初干脆就没告诉伏羲。
假如提前经别人之口告诉自己有一个九死一生的办法可能拯救人族，自己会同意去吗？
也许只有让自己去思考、去发现，那条路就是所有人唯一可能的生路，自己才会心甘情愿去赌一把吧。
王丰抬头看去，厚重的火山灰遮住了天空，心里却在想，葛天圣人的双眼中，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就浮现了现在这幕景象？
那么，人类的生路会在哪里？
王丰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与正呆在星球同步轨道上的吊坠。吊坠中有种子计划所需的一切，还有碧云子。
假设到了最困难的时候，整颗星球上除了被装进吊坠的，就只有自己一个活人，面对的则是从灵界、可能还有这黑洞中不断降临的邪魔，自己有没有可能活下来？
不，光活下来还不够，还得能做到不断变强，杀光世间所有邪魔，一直坚持到或许是千年以后的成圣飞升。
再一己之力复现之前所有大圣们的战绩，杀光灵界所有邪魔，还要在灵界这一侧彻底封死灵气空洞，再想办法回到世间，释放出吊坠里的“种子”，让他们重建人类文明。
只是初步推演了一下，王丰就确定这条路走不通。
都不用想着飞升灵界，只凭现在邪魔显露出来的两个手段：钻洞和引爆灵脉，就能让自己没办法穷追猛打，见一只杀一只，否则很可能同归于尽。
而等到邪魔累积到一定数量，凭借感应和道界穿梭，自己就会像碧云子当初那样，反过来受到永无休止的追杀。
王丰估算了一下，可能最多两三百只道境邪魔就能让自己在星球上彻底没有立锥之地，异能耗尽之时就是自己身死之日。
即便按照现在的邪魔降临速度，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百年就将迎来必死的结局。
王丰目光闪动，轻轻呼出一口气，神色平静地对伏羲大圣说道：“让前辈久等了。我再验证一件事情，就立即去召回碧云子前辈。”
说完，王丰便瞬移升空，靠近了圣级邪魔出现的那个“黑洞”，在黑洞周围转了几圈以后，折向西南方向极速飞去。
离开北阿美大陆没多远，王丰就在空中看到下面变得如墨一般漆黑的海洋中，一道绵延数千公里、高度却区区不过两三米的“水线”朝着东方极速推进。
王丰知道，这正是一场规模巨大无比的海啸在深海中的传播方式，毫无疑问是由那超级火山群的喷发和随后波及半座大陆的强烈地震而引发。
要不了多久，当它到达浅海、靠近陆地的时候，就将转化为吞没一切的滔天巨浪。
到时候不只是霓虹国那几座小岛会遭遇灭顶之灾。
新生的夏国几乎全部建设在地势低平的中北大平原上，恐怕也无法幸免于难。
异能者部队倾巢出动，那里只有几百万的普通平民，对于这样的灾难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但是现在的王丰无暇顾及这些，只能是以最快速度飞向了当初那座赤道附近的雨林小岛。
从几百米的海底深处，王丰用空间置换取回了深藏在那里的宇航服，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破损后，穿上再一次直奔太空。
头顶三万六千公里的地方，就是保存着空间吊坠的太空舱。
又花费了一番加速减速的功夫，王丰终于取回了空间吊坠，而把太空舱还留在原来的轨道上，继续做一颗同步卫星。
等到王丰重返北部阿美大陆，把碧云子从空间里掏出来放在伏羲大圣的手心时，那颗圣级魔核已经消耗到只剩下拇指大小了。
白须白发的伏羲大圣在重返灵界以前，问了王丰最后一个问题：“年轻人，可曾想好今后要做什么了？”
王丰只是简单回答道：“邪魔可来，吾亦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