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乔乔假的怒气一下就变成了真的。
她今日穿得是一件广袖的石榴红襦裙,明艳得好似花中牡丹,这会子却是一点形象也不讲究。
撸起袖子,提着裙摆。
将某个莫名其妙耍脾气的男人摁在榻上就打,她手上没个趁手的家伙,直接挥拳以她的力气又打不通,她就只能拿出姑娘家的绝技——掐和挠。
加之那张利嘴,一动手的同时没忘记数落。
“谢珩,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好的不学,和这帮人学喝花酒是吧,还让我去拧你你才跟我回来,打量着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等她骂得口干舌燥,手也觉得酸乏,才给对方些许辩驳的余地。
谁料她身下的男人什么反应也没有,跟睡着了似的平躺在榻上。
定定地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她。
成亲多日,乔乔自问对他也有了几分了解,自己的气出了,便也能容他矫情两句。
“说吧,到底是什么人的什么话惹着你了?”
“又是和我分房睡又是下值不回家,你信不信,你若敢这样连续三日,我就能让昭儿再不认你这个爹!”
看着眼前这个对他嗔痴怒骂的女人,谢珩心底原本的那些阴郁顿时全都消散。
扶着她的腰便要起身,却被对方反手又推了下去。
乔乔按着他的肩膀,一副你不说清楚我就不给你起来的架势,“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这次闹情绪是为的什么?”
“咱们之前可都说好了,夫妻之间贵在坦诚。”
“你若不招,以后不许进我的房!”
谢珩垂眸,看起来像是在思索什么。
须臾,迎上那双莹润剔透的杏眸,“你今日为何来接我?”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就像那点燃鞭炮的火印,乔乔心里火气顿时又上来了。
“我怕你被那些歌姬勾了魂,你满意了?”
谢珩:“你吃醋了?”
乔乔一噎,却也没否认。
“我不能吃醋?”
谢珩伸手贴上她的脊背,将人往前一推,人便趴到了他身上,“你今日这做派传出去,知道明日京城会传成什么样吗?”
“知道啊,无非是说我善妒凶悍。”
谢珩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身前、蜷着身子,乖顺的像只兔子似的小姑娘,哪还有方才雅间凶悍得要吃人似的模样。
“你其实并不善妒,你大方得很。”
这句话是褒是贬的听不大明白,但乔乔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不!我不光善妒,我还小心眼;不光小心眼,我还不讲理!”
“你该庆幸那歌姬说我坏话的时候,你没有附和半句而是护着我,否则就算当着刚才那么多人的面,我也绝对会给你两巴掌。”
男人闻言面上并未生出丝毫恼怒,反而是悠哉哉的双手交叠枕在脑后。
“我不信。”
乔乔:???
不信什么?
不信她会揍他?这……难道要让她证明一下。
“你到底什么意思?”
明摆的话里有话,她懒得费脑筋,直接逼问。
谢珩抓着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摁,“静姝。”
一阵飞瞬即逝的酥麻在心间划过,他不高兴的时候,的确会连名带姓的叫她。
但去掉姓,叫她的名字,好像还是第一次。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很好听,但被他这样叫出来,本来很正经的名字突然听起来有点肉麻。
“……干什么?”
他摩挲着她头上的发髻,“我们成亲这么久,你……”
顿了下,抿了抿唇。
天性使然,即便想说、想问,但话到嘴边,却还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乔乔撑起身子,捧着他的脸颊凑了上去,红艳艳的唇离那薄唇只虚隔着丝毫之距,偏又没有真的亲上去。
“你想问什么?快说!”
“你娘子我今日给你这个权力,你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你。”
谢珩不可控的为这句话心里一动。
闭了闭眼,他告诉自己。
就这样吧,今日雅间的事估计不用等明日、只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能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他惧内的名声会彻底坐实,所谓的“男子脸面”以后更是没影的事。
在外面的脸都丢了,难道还在乎在她面前矫情一番?
“……你可知道昨晚的小厮传话是蒙统领安排的赌约?”
“大差不差,去之前我就猜到了。”
“你既然猜到了却还是去了,是为在那些人面上顾全我的面子、还是为了你在外的贤妻名声。亦或是……”
谢珩被自己矫情的最后那几个字都发颤,以至于最后的那句,舌头颤得是真说不出来。
万幸他的妻子是个聪明人,读得懂他的欲言又止。
乔乔便蹭着他的鼻尖,对着那方薄唇郑重的吻了下去。
很单纯的一个吻,不掺杂着任何的情欲。
谢珩眨着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头顶上的人。
耳边是她失笑的话音,“第一,我爹混到今日的地位,我若不乐意,谁的面子我也不会给;第二,我今日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拧回去,你觉得我像是在意什么贤德名声的人?”
“我去接你,自始至终,只是因为你是我丈夫,是我儿子的爹,天色晚了你在外吃多了酒我会担心,仅此而已。”
谢珩缓缓地舒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谁是你的丈夫,你都会这样吗?”
这小娇夫的模样,乔乔越看越爱,也愿意宠他几分。
“当然不是!”她双臂夹在他的脸颊两侧,整个人完全压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狭长的凤目中没了素日的沉稳自持和清冷矜贵,而那双圆润的杏眸中却染上了戏谑的笑意。
“真看不出来,原来我相公是个心思如此细腻的,我还当你们武将都大大咧咧的心思粗莽呢。”
“谢珩,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可给我提着耳朵听清楚了。”
谢珩:“……”
瞬间呼吸都停了。
“太矫情的话我也说不出口,但有一点,嫁你至今,我很欢喜;携手几载,你也从未让我羡慕过其他女子。”
“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听清楚了吗?”
她捏着他的耳垂,以一副调戏良家妇男的姿态说出了让身下人一阵面红耳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