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淮同意还是反对,都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谢明芳带着孩子启程当日,一封书信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京城。
宁国府这边接到书信,秦氏和裴氏几乎都是喜极而泣。
就连一向严肃沉稳的谢进也不由红了眼眶。
这场因圣上赐婚而骨肉天各一方的婚事,谁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只有在这样四下无人的时刻,一家人才敢无声的流泪。
乔乔对谢明芳这位国公府的大小姐,其实没有多深的印象,因为年岁相差有些太大了。
谢明芳是裴氏的第一个孩子,比谢珩大了七岁,比乔乔大了十岁。
她记事的时候,谢明芳已经是绝对的大姑娘,开始像所有的世家贵女一样,每日学习插花茶道、品茗针织等课业,没时间陪她一个女娃娃玩闹。
所以乔乔对这位谢家大小姐真没什么印象,谢明芳十五岁由陛下赐婚,远嫁四川总督之子。
谢明芳一嫁过去唐家便是宗妇,行管家之权。
唐家亦是世家大族,家中人口复杂妯娌繁多,谢明芳最初那几年都在努力适应容纳唐家;后来又接连有了两个孩子,养胎,生产,坐月子,出了月子再继续理家管事……
以至于自出嫁至今,谢明芳没有再回过京城,只是每旬都有书信和礼物送回来。
说起来,也不是谢明芳不孝,四川到京城……
实在是太远,谢明芳既是宗妇,那几年膝下又有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怎么也无法横跨这数万公里。
谢珩对这个大姐姐印象也有些模糊了。
记忆里,长姐总是很温柔的,但若是弟弟妹妹中有人犯了错还耍赖或是无理取闹,长姐的脸色也会变得很怖人。
长姐远嫁,是圣旨,谁也改变不了;
但只要他和大哥两人争气,不管长姐在哪,谁也不敢轻易欺负了她。
……
谢明芳带着两个孩子,为了方便照顾孩子,最好是走水路坐船。
而考虑到时下已是寒冬,不少江面都面临着结冰的问题,启程只能推迟到年后的开春。
好在明惜的婚期在六月,从四川到京城坐船的话,大概两个月就足够。
时间上来得及。
谢明芳决定过完正月十五后,于正月十七日正式带着两个孩子启程回乡
敲定好行程和工具,谢明芳心里松了口气之余,心情不知晴朗了多少倍。
一想到过完年就可以带着孩子回家乡,她连向来最繁琐的年节筹备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
可能也是女儿年后就要回家的缘故,这个新年,可以说是乔乔嫁进来这么多年,看到自己婆婆裴氏笑脸最多的一次。
裴氏甚至拿出了自己的私房体己,从腊月初一开始,便在宁国府的后门那设了粥棚于流民乞丐,施米舍钱给穷苦百姓,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三。
这其中的花费难以估计,至少是要千两以上了。
裴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忽然这般菩萨上身,让人惊叹之余,也不由感慨一声慈母心怀。
这个年,因为谢明芳的即将归来,所有人都比以往多了份期待和欢喜。
陆淮生和崔芜的婚事,婚后崔芜依旧安心行医,而陆淮生则是外务内宅两把抓。
再有,陆家的几房儿孙早就分家单过,陆淮生这一房,就他自己、陆老夫人,盈安,现如今再加一个崔芜,四个主子,人口简单,事也就少。
陆家人都不是喜欢铺张的性子,年前的时候,陆老夫人裁撤了不少不必要的人手。
如今偌大的宅院里,就他们一家四口,平静温馨。
这样的日子,上到陆老夫人,下到盈安,大家都很满足。
可外面却慢慢就有不那么和谐的声音传了进来。
陆淮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膝下尚无子嗣,虽有一女,却无法承袭爵位。
陆淮生自己还没说着急呢,就有二房三房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惦记上了。
理由自然也是简单,陆淮生若是没有子嗣承爵,那这祖上的爵位总不能丢了啊,到时候最好的方法肯定就是过继。
天上掉下来的富贵,二房和三房能眼瞅着落入对方的手里?
为此,二房和三房的两个夫人见天的就往陆老夫人面前跑,面上孝敬亲热说好话,其实各怀鬼胎。
陆老夫人是何等人物,将两个侄媳妇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但面上却装糊涂什么都不知道。
二夫人和三夫人送什么好东西来她都收着,但要问孩子的事,她就一句话——他们夫妻俩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我如何能知道?
府内外都是流言纷纷,崔芜自然也有所耳闻。
夜间她便问起了陆淮生的想法。
陆淮生不假思索,“咱们都这个年纪了,要什么要!膝下无子又怎么样,咱们有女儿,将来我给女儿找个赘婿,就在我膝下过活,不比儿子强?”
崔芜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但听到这话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别胡说八道,什么赘婿,你当穷苦出身的人一招得势会对你感恩戴德吗?错!那些心思阴暗过度自卑又自负的读书人狠起来别提有多可怕!”
“你舍得让那些人来委屈安安吗?”
陆淮生自信得很,“我浸淫朝堂这些年,难道这个还能看走眼?你放心,我保管给咱们闺女找个人品可靠的?”
这人怎么好话不听呢。
崔芜:“人心隔肚皮,你怎么保证对方一定是个好的?”
陆淮生:“我自会明里暗里百般考验他!再有,咱们广撒网多捞鱼,择其优者胜之。”
话音甫落,崔芜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你当是军营里挑选大头兵呢,还广撒网多捞鱼,你怎么那么能耐啊!”
“我再说一遍,我反对招赘婿一说!”
“还有,咱们这年纪怎么了?我精通医理,这些年给自己保养得,很多二十岁的人也没我身子骨强!我怎么就不能再生了。”
陆淮生:“生什么生,不生!”
崔芜:“为什么?”
陆淮生:“我娶你又不是为了生孩子,我们有安安就够了!”
崔芜:“……可安安被人吃绝户怎么办?”
“我可不相信什么赘婿,人心隔肚皮,你挑的人你就算把他夸上天我也不信!”
陆淮生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