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顿时沉默了，如此良久，他向着卓越巨人们飞去。
他想要看看，这些执着于攀登的先驱巨人，成为更高大的卓越巨人后会有什么样的区别。
很快，他看到了卓越巨人身体上的细节。
卓越巨人身上亿万意识体愈发紧密相连，它们如同最精巧的机械齿轮组，严丝合缝地咬合运转，构建出一种近乎完美的防御体系。
无数形似缩小版章鱼的怪异生物与丝线般的不明物质，此刻仿佛遇到了铜墙铁壁，只能在他们皮肤外面焦躁地徘徊，急切地寻找着可乘之机。
每当卓越巨人因攀爬的剧烈动作或是外界冲击，致使部分皮肤出现极细微的裂缝时，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破绽，瞬间便成了那些寄生生物眼中的饕餮盛宴入口。
可还没等它们来得及深入，卓越巨人身上其他的意识体便展现出惊人的协同性，迅速且精准地锁定受损区域，仿若启动了一道自我修复的紧急程序，将这块“坏了”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排挤出身体主体。
原本紧致无瑕的皮肤再次恢复如初，而那块被无情抛弃的皮肤，则瞬间被蜂拥而上的怪异生物与丝线物质们疯狂分食，眨眼间便化为乌有。
陈野眉头一皱，满心的疑惑促使他再靠近点看去，这一次，眼前的景象让他禁不住内心动荡。
只见卓越巨人身体上的所有意识体，都向外释放出一种极致虔诚笃定的气息，仿佛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晕笼罩周身。
这种气息不仅仅是一种精神上的震慑，更是一种严苛的筛选机制。
一旦有个别意识体在这漫长艰辛的攀登过程中，因疲惫、恐惧或是未知的干扰，流露出一丝不笃定不虔诚的波动，整片区域的皮肤血肉便会被迅速地剥离。
那场景，就像是一块腐朽的木板从坚固的船体上被瞬间剔除，决绝而冷酷。
而整个卓越巨人，就这么一路向上攀爬，在残酷的环境与内部的自我净化双重作用下，不断生出新的血肉，填补那些因损耗而缺失的部分。
也不断丢弃一切不合格的意识血肉，如同一场永不停息的新陈代谢，维持着自身的强大与前进的动力。
至于被抛下的无数意识血肉，它们如同凋零的花瓣，从高空飘落，或在星辰阶梯之下堆积，或被怪异生物与丝线物质吞噬殆尽。
卓越巨人们对此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始终坚定地凝视着阶梯上方，仿若那里有能救赎一切苦难、解答所有谜题的终极希望。
陈野静静地悬浮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在这浩瀚宇宙的宏大叙事中，卓越巨人们不惜以个体的破碎与牺牲为代价，换取族群迈向更高维度的可能。
这究竟是一种伟大的进化，还是一场悲壮的赴死？
他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反观那些普通的先驱巨人，他们在阶梯上艰难挣扎，被寄生生物肆意啃噬，却仍怀揣着一丝懵懂的希望，盲目地跟随着大部队向上攀爬。
他们与卓越巨人之间，仿若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这鸿沟不仅仅是身形与力量上的差距，更是对目标认知、对自我掌控的天壤之别。
陈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条由星辰铸就的阶梯，到底是希望的通天梯，还是苦难的无尽渊？
是宇宙给予众生的试炼场，还是一场注定了残酷结局的淘汰赛？
他望着眼前这些形态各异、命运悬殊的巨人，久久伫立，仿佛自身也被卷入了这场宇宙尺度的宏大挣扎之中。
找不到解脱的出口，唯有满心的震撼与对未知的敬畏，在胸腔中久久回荡，最终汇聚成一句话。
“这可能就是进化吧。”
……
陈野最终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他向着更深处的思潮之海前行而去。
【主人，我并不建议您现在继续前往更深处的思潮之海，您需要时间消化这些情绪】
“无妨，我顶得住。”
陈野摇了摇头。
他喜欢一鼓作气把自己的心境摧毁再重塑，不喜欢吊着胃口半死不活的感觉。
【好吧，零随时保护您的安全】
伴随着又一层膜被穿透，陈野来到了更深处的思潮之海。
“嗯？”
陈野愣了愣，眼前的画面并非陈野想象那般宏大壮观，反而与浅层光怪陆离的景象有些许雷同。
这是一片幽蓝色的空间，仿若被宇宙遗忘的角落，孤寂而落寞。
目之所及，到处一片荒芜死寂，没有意识体如往常那般穿梭忙碌，也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带来一丝生机。
脚下，蓝色的昏暗大地向远方无限延展，像是某种惨烈战场遗留的废墟，无边无际，满是疮痍。
巨大的石块错落堆叠，有的断裂成数截，参差不齐的断口似乎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激战。
有的表面布满坑洼，似被狂暴的力量反复冲击雕琢。
这些石块，或许曾是恢宏的精神造物，如今却沦为残垣断壁，在寂静中沉沦。
在这片废墟之中，矗立着一些堪称庞然大物的精神造物。
有形似通天塔的建筑残骸拔地而起，尽管它的上半部分已经崩塌损毁，仅余下半截塔身，但依旧高耸入天际。
塔身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是古老的文字，又似神秘的符号，似乎见证了无数文明的兴衰更替，只是如今随着岁月的侵蚀，大部分已模糊难辨。
有横跨近半视野的巨大拱门，拱门的两侧雕刻着形态各异的生物图案，那些图案或人或兽，栩栩如生，只是如今也是伤痕累累。
部分雕刻已甚至经剥落，石块松动，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还有宛如宫殿般的建筑静静伫立，尽管它的穹顶已经塌陷，墙壁也多处破损，但从残留的部分依然能看出它昔日的奢华与宏伟。
只是如今繁华已逝，徒留这空旷寂寥的残宫，在幽蓝的空间里散发着落寞的气息。
顺着这些精神造物向上看去，天空中各色各样的精神乱流纵横交错，仿若一群失控的洪荒猛兽，狂暴且尖锐。
它们呼啸而过，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不断消磨着下方的精神造物。
偶尔有小块的碎石被卷入其中，瞬间便被撕扯成粉末，消散于无形。
那场面，如同脆弱的生命在不可抗力面前不堪一击，徒留一抹尘埃，证明其曾存在过。
陈野悬浮在这片空间之中，周身的气息都因这沉重的环境而变得凝重。
他缓缓伸出手，试图触碰附近的一块巨石。
指尖刚一触及，一股冰冷、沧桑的感觉顺着手臂直抵心间，如同触摸到了岁月的伤痛。
他微微皱眉，环顾四周，心中满是疑惑。
零似乎知晓他在疑惑什么，主动开口道：
【主人，思潮之海是物质维度生命在精神领域的精神具现化投射，浅层是个体情绪的投射，中层是群体思潮的投射，深层是过往回忆的投射】
【超凡之下的精神力修炼，只需要在浅层打磨即可，进入超凡之上，已经不再需要精神打磨，根据不同的修炼体系有不同的进阶方式】
【至于您疑惑的主宰星球为何没有出现在思潮之海，因为主宰星球的保护性技术阻止了外人的窥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思潮之海，不过是掌控政体下部分星球生命的精神投射，只是无尽精神领域中的小小一隅】
【若是离开黑环星圈，乃至猎户星区，您所看到的思潮之海将截然不同】
【至于这最底层的思潮之海，是部分强大精神维度修炼者专门用来追求更高精神力的修炼场所，偶尔也会是一些精神领域拾荒者的淘金处】
零说着指引陈野看向废墟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那里有一艘古怪的船只正晃晃悠悠飘荡着。
它的结构与模样极其怪异，像是某种木头与金属组合的圆形飞艇，但又保留着完整的船帆船锚等物件。
“那是？”
【精神领域拾荒者的船只，您要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我探查过，里面的生命体战斗力不超过五阶觉醒者】
“啊？里面还有生命？不是人类么？”
陈野有些惊讶。
【不是，是某种诞生于精神维度的生命体】
“哟！异族！”
陈野立马来了兴趣，当即控制着精神体飞了过去。
很快，他来到了古怪船只的入口处。
陈野没有客气，直接推门而入。
古怪船只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精神气息，仿若这船已在岁月的长河中漂泊了无数个纪元。
昏黄的灯光在船舱顶部摇曳闪烁，勉强照亮着四周。
船舱内部的空间不算宽敞，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杂乱无章地堆放着，有散发着微光的晶体，似蕴含着神秘能量。
还有一些造型扭曲的精神造物，上面布满了不知名的符文，不知作何用途。
正当陈野好奇地打量四周时，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地精模样的小怪物。
它身形矮小，佝偻着背，皮肤呈现出一种暗绿色，布满了疙瘩，头顶上长着两只尖尖的耳朵，一双黄豆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满是惊恐。
显然，陈野的突然闯入把它吓得不轻，它嘴里发出一连串 “吱吱丫丫” 意义不明的嘶吼。
慌乱之中，它手脚并用，迅速取下挂在身后墙壁上充斥着绿色液体的圆筒状武器，冲着陈野就是一阵猛喷。
绿色液体顿时汹涌而出，刚一接触到船舱内的精神气息，竟“呼”地燃起熊熊绿色火焰，火势迅猛，如饿狼扑食般朝着陈野席卷而来。
陈野毫无顾忌的顶着保护功能观察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小怪物，心里虽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好奇。
于是他向零问道。
“这个小东西在说什么？”
【我跟给您实时翻译】
“该死的维度强盗！卑劣的维度小偷！又是你们这群家伙！恶心！”
“一群自誉为神使的恶臭之徒，我呸！老子杀了你！”
“你你你怎么不受影响！”
“该死！”
小怪物说着就在半空中撕开一道精神裂缝跳了进去，瞬间消失在原地。
显然是弃船而逃了。
陈野顿时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