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穷不过三代,衰其实也一样。
莫悠然深知自己上辈子杀过人放过火,不然也不会连衰三辈子。
第一世她是背锅的财务,第二世是猝死的医务人员,第三世她是末世最成功炮灰。算算,终于凑够三世。
睁眼一瞬间,没来得及庆幸自己衰神附体结束,成功上岸。
透过破烂漏光的草席,听着由远及近地叫骂声,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神识。
mother!
衰神骗她!她在心里把衰神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鞭尸。
这一世她穿到架空大历王朝,生在最不受喜爱的莫老四家,平日里被重男轻女的阿奶陆氏和二伯娘呼来喝去,吃不饱穿不暖。
今日更是因为生病喝药不小心打破一个碗,就被阿奶各种诅咒,拧耳朵,还扇了大耳光。
一命呜呼。
娘亲杨花娇洗完一大家子的衣服,回家发现女儿进气少,出气多。
她慌忙让小女陪在悠然身边,自己发疯似的找村里李郎中。
郎中不在家!天也要她女儿死吗?杨花娇瘫坐在郎中家门前,眼眶通红。
“嫂啊嫂,你怎么那么傻。大妹生病你怎么放她在家?你现在赶紧回去,我叫小超他们去给大妹寻郎中!下次再这样你就是狗。”老太太在村里能横着走,不是因为别的,全凭一张嘴。
村里的后生,无人不害怕莫家三婆,骂起人来又脏又凶,路边的狗路过都要夹起尾巴。
就连陆氏,也畏她三分。
杨花娇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双腿打颤,终于站起来。
“三婆,麻烦您帮我多找几个人,我先回去了。”
“你快点走吧。”莫三婆摆摆手,转头挑着粪桶往自己家走。
……
“婶子,大妹恐怕难了,如果有上点年份的参片,兴许能有效果。”李郎中脸色沉重,他无能为力。这莫老四家姑娘生病有阵日子,身体底子太差,喝了药也没有起色,按理不应该这样。
小院内三婆和她几个孙子都在,几个小哥儿把李郎中找到连拉带拖拽过来的。
“人参?真的难啊,我们这种家庭,怎么能负担得起。”陆氏满脸愁容,唉声叹气,低头眼神飘忽,满脸不屑。
「赔钱货一个还想用人参!」
“娘,求您救救悠然吧。”杨花娇跪在陆氏面前,泪如雨下。
“你快点起来!”陆氏厌恶剜了一眼杨花娇,她最不喜老四这媳妇。转头又装作一副慈爱好婆婆状。
“哼,我眼都要瞎!”三婆最看不得陆氏这种两面三刀嘴脸。骗得了其他人骗不了她。
「装装装,这么爱演!和她当妯娌真的是背时。」
“五婶啊,我记得几年前你不是说,你家钰光给你一支百年老参呐。”「我要你演,我让你演。」
「我看你是真碍眼!」
“人命关天,先给大妹用着啊。钰光本事大,让他再弄支更好的孝敬你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你看我脸上有花吗?
“这,我老糊涂了,我倒是忘了这个事情。”陆氏一脸肉疼转瞬又骄傲起来,还是她大儿好。
身子却一动不动。
“多谢娘!”杨花娇哐哐扎扎实实嗑了三个响头,仍不肯起身。
陆氏这才不情不愿转身回里屋。
三婆把杨花娇扶起来,白了她一眼。
轻轻叹息。
“一字没有那么浅!你就是傻!”
不忘冲着里屋叫唤。
“五婶呐!是不是东西太宝贝忘记放哪里了啊?老了懵了。用不用我进去帮你找。”
陆氏气结,论老你比我长三岁!谁家宝贝藏哪谁会忘记!
今天她这人参怕是藏不住了。
杨氏那个贱人。分明知道她和三婆不对付还走那么近。
把莫悠然那丫头片子卖了都不值这支参。她自己都没舍得用今天居然要给那个赔钱货用,越想越气。
哪怕心里再气,脸上仍是一副怜惜晚辈慈爱脸。只是眼底那抹狠厉,惊心动魄,一个普通农家老妪,竟有这种神色。
李郎中仔细观察手里的人参,这虽不是他见过最好的但是也勉强了。
用刀削薄薄一片,放入莫悠然口中。
连削好几十片。
陆氏觉得郎中就是在挖她的心。
她想要回剩下的。
李郎中却把剩下的分成几份全配到药里,如果能真的喂进大妹嘴里,兴许她能活!
“三婆,你们怎么来了。”莫家老四,莫路晒得一身古铜,放下一大捆柴火,跛着脚。
真可惜了。
“四伯。”“四叔。”三婆家孩子们喊人。
这莫路也是时运不济,冬季进山,伤了脚,没能及时治疗,落下病根。人忠厚老实又勤快,却入不得陆氏的眼。也是,毕竟不是亲生的。苦了孩子。
“嗯,你家大妹情况不好,过来瞧瞧。”三婆今天难得好脾气。
莫路才看到媳妇通红的双眸,着急上前。
“你又不是大夫,你看有什么用。”陆氏觉得莫四一家真的,哪哪都让她厌恶。
“娘。”莫路知道娘不喜他,不喜他的妻儿,一开始他觉得是因为悠然和晓菊是女娃,后来他发现不是。
因为娘甚是疼爱二哥家珍姐和姚妹。
“阿路,先用人参给大妹吊着,你们快点给她熬药吧。”
「娘居然愿意给悠然用人参?娘怎么会?」
“哎,人命关天,娃儿要紧!”袖底下攥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生疼。她转身与三婆打了招呼回里屋。
“阿四,我忙着,回去了。”三婆功成身退。
“三婆,谢谢你!”杨花娇不敢哭,鼻子通红。
三婆点点头。
“你们几个要留在这里吃饭啊!快点给我回去淋菜割猪草,一个个休想躲懒。”几个孙子脖子一缩前后脚跟着奶奶离开。
阿奶真的是,用完他们都不能好好说话。
杨花娇亲自给女儿熬药,莫路已经把孩子抱到简易的木板床,女儿很瘦,抱着骨头硌得慌,嘴唇苍白,左脸有些肿。
晓菊五岁,却没有二房家姚妹三岁般高大,头发枯黄,大眼噙着泪。
莫路隔一会便更换孩子嘴里的人参片。
杨花娇把药端来,莫路扶起女儿,娇妹一勺勺吹凉喂,看着她腊黄的脸,一身衣裳补丁处磨得发亮,双手粗糙,眼里满是忧虑,眼下明显的乌青一片。
莫路生嚼黄莲般不是滋味。
是他不好。
从他记事起,爹不善言辞,只有大哥待他极好,大哥总和他们几个小的说,兄弟不和外人欺,家和万事兴。
大哥是读书人,乡试后考中秀才,但是当初家里供不起,他便没再考取功名,在隔壁铃铛镇私塾当夫子。
大哥当夫子日子过得并不富裕,长子凯哥体弱多病,幼年发热后落下残疾,大嫂为人淳朴正直。
逢年过节,他们哪怕不能回家,也会让人捎回一些银两和吃食。
只是,他和妻儿,分到的最少。这些,大哥并不知情。
家和万事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