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琬悲凄地唤了一声母后,便已经泣不成声。
安皇后听到声音,身子猛地一震,缓缓抬起头来。
当她看到跪在床边的楚云琬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你……你是,你是琬儿,是母后的琬儿?”
她一双枯瘦的手,颤抖地伸了过去,先是轻抚楚云琬的乌发,又颤巍巍地触及她娇嫩的脸庞,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琬儿,真的是你吗?母后不是在做梦?”
楚云琬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她紧紧握住安皇后的手,将脸埋进母亲的掌心,泣不成声:
“母后,是琬儿,您的琬儿回来了!”
安皇后似是不信一般,再度捧着女儿的脸细细打量,直到确信是自己那个美丽纯洁的小公主,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女儿的身子拥到怀里,放声痛哭,仿佛要将这些日子以来饱受的折磨,尽数宣泄。
母女俩相拥而泣,哭声在这清冷的凤仪宫中回荡。
就在这久别重逢的温馨时刻,安皇后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原本拥着楚云琬的手,猛地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由惊喜转为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对!”
安皇后突然一声尖叫:
“你不是本宫的琬儿!你不是!”
她的身子忽然蜷缩在凤榻的内侧,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眼神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我的琬儿,她……她没了手指,没有耳朵,没了鼻子……她被那些恶人折磨得,已经不成人形,怎会像你这般,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你,你是楚云珩那个逆贼派来的细作,你,你是黎蜀派来取本宫性命的刽子手!你滚,你滚!”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尖锐凄厉,几近歇斯底里,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噩梦之中。
楚云琬被安皇后的突然转变吓得呆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与无助。
“母后,您怎么了?我就是琬儿啊,您仔细看看我!”
她试图靠近安皇后,想要安抚她的情绪,可安皇后却拼命地往后躲:
“啊!啊!你不要过来,来人哪,有人要害本宫!快来护驾!”
安皇后继续尖叫着,泪水却不停地从她的眼中涌出,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的琬儿好可怜,她被他们害成那样,做母后的却无能为力,狠心的璃儿,他也不顾亲妹妹的死活……”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痛苦,让人听了心碎不已。
楚云琬的心如刀割一般刺痛,她怎么也没想到,母后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无论楚云琬怎么好言安慰,安皇后都好似惊弓之鸟一般,不让她碰触,更不允许她靠近。
楚云琬终是忍不住,再次跪倒在地,掩面哭泣:
”母后,我真的是琬儿!琬儿还好好的活着,这次回来,只是来看看您,便要离开。天楚已然容不下我这个名誉受损的公主,四皇兄他,也容不下我这个身体不洁的皇妹……”
楚云琬声音来越来低,直到最后,泣不成声。
安皇后躁动的情绪,竟渐渐地稳定下来。
此刻,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嗽,楚云琬知道,那是黎煊等不及,在催促她快点离开。
眼见着安皇后根本认不出她,她心如刀绞,缓缓站直身子退到榻边,整理衣衫再度跪倒,对着安皇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倾注了她满心的愧疚与不舍。
几个头磕下来,她嫩白的额头便红肿一片,可她却浑然不知疼痛,流泪开口:
“母后,琬儿要走了!此次离开,今生今世,怕是再也无法回到荆都。女儿不孝,无法在您的身边尽孝,但愿来生,琬儿还是母后的女儿,再续这段未尽的母女情分……”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殿外,隐隐传来脚步声,楚云琬脸色一黯。
她知道,此刻的局势危急,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无论是楚云珩,还是楚云璃,发现她的行踪,她必死无疑。
想罢,她缓缓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安皇后,咬了咬牙,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凤仪宫的死寂。
楚云琬心中一紧,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殿门口,正是她的亲皇兄——楚云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