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这边因为扶苏回来人心安定。
另一边的骊山,则因为扶苏迟迟未来而陷入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
“这逆子!都这么久了,竟然还不来见朕!”
嬴政在骊山等了扶苏二十多天,终于等不住了。他把手里的竹简重重拍在案桌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息怒。”
章邯一脸苦涩。
也不知道始皇到底为何不回咸阳,一直赖在骊山不走,章邯心里也盼望着扶苏快点过来把他老爹领回去。
章邯已经能感觉到,这位君威难测的帝王,快要忍耐到极限了。
这也不能怪嬴政。
毕竟,距离系统与他约定的传皇帝位的截止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
一开始,嬴政还不慌,现在,随着时间无限逼近,说不慌那肯定是假的。已经在沙丘死过一次的嬴政,不想再次陷入那无边无际的虚无。
“章邯,你说,那逆子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朕?不然,为何这么久都不来骊山?”
章邯心里觉得好笑。
之前是谁下了封口令,严禁任何人泄露始皇就在骊山的消息?紧接着,人家黑冰台黑泽提议,要带长公子来见你,又是谁拒绝的?
是您吗?陛下?
现在知道急了,哎,急点好啊,急一点下次关键时刻就不会不急了。
看你以后还玩不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不过,虽然章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万万不敢这么说的,否则,就算他章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陛下。”
章邯思索再三,终于想好怎么回答。
“长公子定然是有要事缠身,黑泽统领前几天不是刚来汇报李信将军以及六国遗贵的动静么,您还让黑泽把消息带回咸阳,给长公子府也送了一份呢……”
“所以呢?”嬴政还是不解气,“所以他扶苏就敢迟迟不来见朕?”
诶?怎么又绕回来了?
章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几日不见的黑泽,突然回来了骊山大营。
“陛下,长公子来了!”
黑泽刚进营帐,就传来一个让嬴政心情大好的消息。到底是追随嬴政多年的同伴,知道嬴政最急什么。
“是么?”
嬴政总算心情稍安,明明心里也想见扶苏,嘴上却说,“那逆子还知道来?黑泽,你说说,朕见是不见?还是说,让他也等着,等到朕想见了再说。”
“陛下还是见一见吧。”
黑泽看了一眼章邯,苦笑着回答,“长公子此番可是带了足足三万人来骊山的,还说,如果您不在这里,他就要抓章将军回咸阳,治他大不敬之罪。”
章邯听闻,顿时欲哭无泪。
得嘞,你们父子俩玩猫鼠游戏也就罢了,怎么他章邯成了赌注?
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没有!
“是啊,陛下,”章邯急忙出来给始皇帝铺台阶,“长公子都要治臣大不敬之罪了,足以可见,他心里是有陛下您的。您就当是为了臣,见见长公子吧!”
本以为这话总算说到嬴政心里了,没想到,这最后一句却换来嬴政一个虎视般的高压睥睨。
“你,方才说,为了谁?”
嬴政短短一句话,却威力无穷。
章邯自知说错话,急忙“扑通”一声跪下,“臣失言!臣的意思是,为了大秦,还请陛下见见长公子。”
片刻沉默之后,嬴政终于开口。
“也罢,为了大秦,那就见见。章邯,你去传朕旨意,让那逆子进来见朕!”
“唯。”
章邯高兴极了,像脚底抹油立马开溜,生怕始皇改变主意。
骊山山脚下。
陪同扶苏一起来的是公子高,公子将闾和蒙鸢则依然留在咸阳稳定基本盘。
高和扶苏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三万大军最前面,眺望着不远处的军营。
“大兄,”高有些紧张也有一点不安,“你说,父皇当真还活着吗?真的就在骊山吗?”
扶苏目光如炬,抿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论在与不在,为人臣,为人子,此行都是势在必行。”
“可若父皇健在,果真传了皇位给胡亥,那我们……”
“放心,万事有我,我即便拼出性命,也会护你我兄弟姐妹周全。”
扶苏其实心里的鼓声早就堪比雷鸣,天知道他这一路怎么过来的,越是靠近骊山,扶苏的心情就越是百感交集。
一方面,他由衷地希望父皇还活着,这样大秦就不会有二世而亡之危,胡亥、赵高、李斯的倒行逆施就能迎来雷霆之罚。
可另一方面,扶苏又有点担心,传位给胡亥,是否真是父皇的意思。
倘若父皇果然健在,就在骊山等着,那违逆父命、起兵造反的他,将如何应对?是当着父皇的面自杀以全孝义,还是为了大秦继续反抗?
只能说,虽然咱们的扶苏公子,有了后世经历之后,已经发生了由内而外的改变,但有些思想,是刻入骨髓的,就像本能,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完全规避。
兄弟俩心思各异,一时间只有骊山的风声传过山谷,在他们耳边低鸣。
就在这时,章邯带人疾步而至。
“长公子。”
章邯拱手行礼,“陛下有令,传诏长公子入内觐见。”
扶苏和高正要结伴同行,谁知,章邯却将公子高拦下,“高公子,陛下只说见扶苏公子一人,还请公子在此处稍待。”
有了先前矫诏命扶苏自杀的事,除了扶苏在内的寥寥数人,公子高现在看谁都不太信任,他当即不满。
“大兄身系大秦安危,吾岂能让他一人涉险?”公子高说道。
扶苏想了想,见章邯不愿松口,“高弟,无妨,若我进去有所不测,便知父皇不在此处,你率大军先诛逆贼,后归咸阳,与将闾、蒙鸢继续主持大局,即便玉石俱焚,也万不可让大秦落入胡亥手中。”
“弟,谨遵兄命。”
扶苏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盯着章邯,“章将军乃我大秦栋梁,想必定不会是那逆贼,对吗?”
章邯才出始皇“虎口”,这冷汗刚干,没想到又被扶苏惊出一身冷汗,他急忙拱手,恭敬地说道:“长公子说笑了,臣一心忠于陛下,忠于大秦,又岂会是逆贼呢?”
“既如此,那我等便进去吧,莫要让父皇等太久了。”
说罢,扶苏目视前方,朝着那被缭绕的雾气遮住的骊山大营,信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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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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