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等着,等着消息。
乾隆看着从前线传递回来的信件,高兴的合不拢嘴,自以为是胜眷在握。
“如今阿桂,兆挥,福康安三人已经率领各地大军抵达南京城下,共计二十万大军,朕看那帮起义军怎么挡得住!”
令乾隆感到兴奋的除了三路大军已经齐聚城下外,还有一个消息。
那就是城中起义军不是四家吗,那个杭州姓严的之前答应过,第一天攻城就会打开城北门。
对于这个消息,自己也一直都在保密中。
听到皇上如此高兴且扬言只需要三天功夫便可攻打拿下南京城。
在场众文武臣公不由得纷纷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万岁爷好大喜功,自信无比,但三天功夫未免太过夸张,就算是天降神兵也不可能这么快。
对于臣公一个个疑惑的表情。
乾隆不慌不忙。
卖着关子。
缓步来到阶梯下,向众人陈诉自己最近正在忙活的计划。
他喜欢这种说出来吓大家一跳的感觉。
做皇上的如果什么都问臣子,什么都让臣子猜透了,那不就是等同于被拿捏?
南京是大清的关键省,除了江浙地区外,最大的赋税地就是此处。
就是因为今年少了南京一个缴纳赋税的省,让大清国库比往年少收了足足一千万两的银子。预计是五千万两的。
南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于大清来说是绝对不可分割走的心头肉。
“诸位,今天朕就不隐瞒了。”
说着。
乾隆让太监李玉拿出来曾经杨柳城严虎给自己的书信,交于在场列位臣公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是吓一跳。
五方起义军之中的严虎原来早已经投靠了朝廷,且答应了大战开始,将私自打开其驻守的京城北门,放大清的军队进入。
如此一来,攻入南京城将探囊取物。
看到这封来自严虎的信也着实给了赵清廉一个惊讶。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想到还会发生这件事。
看来事情的发展方向并没有按照预定的轨道在进行。
之所以向列位臣公交代这件事,乾隆无非是单纯炫耀一下。
整个南京之战的筹备,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上至三军调配,下至三军训练,大大小小方方面面,他这个做皇帝的都做到了监督和督促。
不惜冬季开训保持兵员战斗力。
甚至为了能够第一时供应军队所需,第一个省运过来的赋税,什么都不管,最先用到了军队后勤补给上。
严虎也是他联合好的内应。
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了。
只等战端一开!
万事俱备,南京城拿下!
大军胜利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保证粮食运输就好。
源源不断的粮食是整个围城之战的关键。
所以,必须择一位忠臣良将,辅国良臣来担任运粮统筹官。
至于这个不二人选嘛……
乾隆目光朝着台下的众多文武看去。
和珅……不不不,估计十万石粮食,到了前线就剩下了一万石。
赵清廉……也不行,估计十万石的粮食,到了前线就剩下一千石。
军粮一事不能马虎。
最起码十万石粮食能够真真实实的落在前线士兵手里,可不是被中饱私囊。
眼下刘墉被罢官夺职,若是此刻任用,实在说不过去,他这个皇帝的脸上也没光。
得选一个老实的,肯办事的,押送粮草这么简单的差事,又不需要脑子。
对,纪昀!
就是你了。
乾隆捋了捋胡须,目光停留在了正在默背书籍的纪昀。
之所以默背书籍实乃纪昀的无奈之举,每次商讨事情,他既插不上嘴,最后差事也落不到他身上。
长此以往,纪昀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的表现,站在皇帝跟前凑数,或者有时候关键节点附和一样皇帝的想法意见。
大多数时候在旁边冥想。
皇帝乾隆看在眼里也知道这么个情况,所以当他叫出纪昀名字的时候,纪昀明显愣了愣神,没反应过来的他明显懵了。
万岁爷是在叫自己?
不会吧,押送粮草交给自己?
老天爷,不是做梦吧……
此刻纪昀心中一万个戏。
老天爷,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整整三十五年!
整整三十五年呐!
多少光阴过去了!
总算是落着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差事。
不是什么着书论着。
“万岁爷~”
扑通一声。
纪昀已经跪下了下去,双膝重重的。
低下的官帽挡住了他流淌着激动泪水的面颊。
嘴唇在打颤。
手臂在发抖。
都是激动的。
激动的无以复加。
以至于半会儿才回道:“臣领旨,谢主隆恩。”
好!
心情甚好的乾隆大手一挥,宣布退朝。
大殿之内的群臣纷纷鱼贯而出。
众多大臣之中,仿佛一束光打在纪昀的身上,整个人被赋予淡淡的光环覆盖周身。
刘墉,还有刑部侍郎张衔,大理寺少卿耿秉忠几个清流一派的人全都聚拢过去,把纪昀围起来,言语上满是皇上对他们信任的感慨。
皇上心中的那一杆秤到底没有偏,往他们这边靠了一次。
“纪大哥, 这次你算是受到万岁爷重用了。
这是个好差事。
它虽然只是你的一小步,但确是我们整个清流一派的一大步。”
整个过程被离朝的赵清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乾隆到底是乾隆,明白什么时候是关键时期,整个大战的命脉就是后勤补给上。
粮食不能够及时运动,就会导致整个南京之战随时失败。
这个环节必须选拔一个真心办差的老实人。
而不是自己与和珅这种。
纪昀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不过好就好在他太好了,以至于好到一种迂腐的存在。
单纯人是最好对付的。
此刻,赵清廉在盘算,盘算如何让这批粮食延缓运出。
……
南京城下。
福康安,兆慧,阿桂三人并列,矗立在城墙脚下,抬起头顶着照射下来的日光,远远眺望向高耸的南京城城墙。
阿桂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
他每天就这样整兵列阵于这城墙下,让羔羊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不知道何时血盆大口咬下。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运粮队迟迟没有过来。
将士们饥一顿饱一顿的,只要下一批粮食运送过来,吃了个饱饱的后,就是冲锋!
兆慧和福康安两个人原本已经准备好,箭在弦上,听到阿桂说再等等,不由的有些心烦。
尤其是听到阿桂说什么粮食。
粮食问题还不好解决。
打到城里去不就有了。
总之,打了再说!
兆慧一向勇猛,如果是草原的蒙古人会让他忌惮三分,但从这里观望过去,南京城上的起义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若是没有高耸的城墙的庇护,只需要一天的功夫,他率领自己的五万兵马,便能够一举荡平这帮贼寇。
在真正战场上滚出来的士兵面前,普通人只是一个会动的木头人罢了。
况且他的士兵还不一样,都吃过人。
想一年前,被困天山脚下,他们可什么都干过。
敌人狠,你要比他们还狠。
正是凭借着这股狠劲,才一举灭掉的噶尔丹。
身在阿桂左边的兆慧有些不满,同时,身在阿桂右边的福康安也有不满。
想当年为了平定大小金川,他在山野里不也是顶着空荡荡的肚皮大打的仗?
那个时候穿丛林,爬山,被毒蛇咬,野兽追,比这难不也过来了。
如今在这城下都摆阵三日了,迟迟不动,算个什么事。
听完两位久经沙场将军的不平,阿桂陷入沉思,其实他的内心是想要打的,但是又想要稳中求胜。
等待粮食过来,才能够确保军队在持续攻城的日子里有充足的粮食可以吃。
如果贸然攻城,又一时半会不能攻破,又没有粮食吃,整个大军将军心溃散,战斗力大幅度缩减。
“看,都是什么人!
一帮乌合之众!”
兆慧指向城楼上那些瘦弱的起义军,他们的目光就像绵阳见到恶狼一般。
自己这边长久的等待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阿桂回头看向军队。
整个军队二十万人正用目光凝视自己,他们手中握着长枪,随时准备冲锋。
目光是焦急的。
“桂将军,整个二十一省都还是大清的,路上也没有其它起义军,大将军再害怕什么?
都这样安全,粮食又如何不能安全运送过来?
大将军到底再怕什么。
任何一场战役,稳中求胜是对的,但面对一群羔羊也稳中求胜,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
说话语气冲云霄的兆慧用手中的马鞭直指向城墙上的起义军。
南京城墙上正眺望过来的李狗儿,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位灭掉葛尔丹的将军的神威。
李狗儿望远镜里窥探出去的目光与举着马鞭指过来的兆慧来了个一对一对视。
这短暂的对视,李狗儿就输了,整个人浑身只感觉一个冷颤。
那眼神,分明是要吃人。
咕咚~
喉咙因为恐惧不自觉的耸动了一下。
他李狗儿生平经历过的战斗没有几次,和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兆慧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对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煞气!
铠甲包裹下的虽然是瘦瘦的身体,但那明亮的双眸所蕴含的杀气,足以让一般人望风而逃。
“大帅,这兆慧可不是一般人,一年前在西北的准噶尔,就是此人把车轮放平,屠灭了整个草原上的人。
更有传言,不,不是传言,根据兆慧军中有人透露。当时他们被围困三个月,到了最后没有吃的,弹尽粮绝竟然吃草原人的尸体。兆慧手下的人,都是在草原上茹毛饮血的怪物!
长久的草原作战,让的部下都养成了喝马奶吃牛羊肉的草原习性。
而且士兵各个耐力惊人,士兵人均手上三条人命以上。”
此刻的李狗儿正在害怕中。
一旁的军师指着清军阵容还在不断介绍。
“福康安也是一员悍将。
是乾隆平定大小金金川叛乱的主要功臣。
大小金川那是什么地方!
漫山遍野的树林,野兽,爬虫。
这个家伙能够在复杂地形克服困难,打败原住民,其领兵能力自不用说。
兆慧是一个狠人。
而福康安则是一个极聪明,仿佛长了狗鼻子极善于追踪的人。
他的部队侦察追踪能力一流。”
“至于阿桂……”
李狗儿和军师目光同时看向了清军真正的大帅,统御三军的大将军阿桂。
但李狗儿通过表象看不到阿桂什么特点,反倒觉得是平平无奇,尤其是头发已经花边,明显老了。
如此老将,倒是让他稍稍安下心来。
“不,这个才是最恐怖的。”
军师的一句话把刚刚身心放缓的李狗儿猛的一把拉回。
“看不穿的才是最可怕的。
阿桂在这三人之中军功最多,最得乾隆信任。
他生平稳重,想必这也是乾隆派他过来的原因。”
“而如今攻城行动迟迟没有开始,一定也是在等待什么。”
李狗儿攥了攥拳,从这里观察过去,确实可以发现清军在等待什么,不过显然,他们已经要等待不了了。
整个大军正在躁动,蠢蠢欲动之相。
“传我命令,东西南北四城门做好战斗准备!”
随着李狗儿手臂一抬,整个南京城放眼望去,四门之上得士兵全都努力给自己提神,严阵以待。
东西南北四门之中,属北门最为薄弱,也是身为起义军首领李狗儿最担心的存在。
王大刀的王家军一万人,加上严虎的六千人,一万六千人恐怕有点不太够的样子……
正在担心北门的二人同时,王大刀一路小跑过来。
“怎么回事,如此危急存亡之秋,守城主将怎么随意离开!
有什么事不能派兵卒过来告知吗!”
即便受了一通训骂,王大刀也没解释,一把抓住李狗儿的手臂。
“我,我总感觉那个姓严的不对劲。
咱们内部可能出问题了。
我要是不来,南京城马上就得破!”
“怎么了?!”
李狗儿搀扶住,忙问。
王大刀这才把自己所经历的都透露了出来。
“昨夜,我与那严虎吃酒。
这家伙一个劲劝我跟着他出去干。
我也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