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星一口气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士兵还没有开始查问出城的人。
她背着背篓出城,趁着天色还未暗,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个小时山路,天黑了下来。
呼啸的风声,路过的村子里的狗叫声,让她心里升起害怕,可她不敢耽误,必须得摸着黑继续前行。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她看见了前方有两盏灯,一路往她的方向而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
她孤身一个女子在乡野,不敢大意,连忙找了棵大树躲了起来。
她藏在树后,看着前方的来人。
“都找到这里来了,都不见姐姐影子,姐姐肯定被困在城里了。”
“困在城里了还好,就怕今早那么大雨,她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赵南星听着这声音,双眼一亮,“三叔,觅娃……”
她从树后跑出来。
赵星觅和赵有榕两人身子一顿,看清跑过来的人影,激动到跺脚。
“姐姐……”赵星觅拉住赵南星,“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
赵有榕面露责怪,沉下脸来。
“你这孩子,下这么大的雨,跑去城里做什么?你不知道家里都担心死了。”
油灯的光亮,照出赵南星眼底的歉意。
“今日确有急事,不得不进城。”
赵有榕叹口气,提着油灯从她头上照到脚下。
“你有什么急事?去卖土豆泥了吗?”
赵南星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回吧。”
赵星觅把她的背篓拿过来,把油灯塞给她。
“姐,你心里做个准备,爷爷和爹发了火,说你一点都不省心,这回去,恐怕免不了要被责罚。”
赵南星提着灯,看着脚下湿滑的路。
“觅娃,三叔,我在云城的花市街外面租了一个摊位,就这两日,我就要去城里摆摊了。”
“你不是说你要过些日子吗?怎么转眼就改了主意?花市街外面的铺子也不便宜,你租了铺子哪里还有钱做买卖?”赵有榕问。
“北河边的屋子暂时不能住人,我一想到要每天面对娘,就着急租了下来。先前三婶给我借了二两银子,我今日花了,等挣了钱就还她。”
赵有榕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赵南星。
周氏给她钱的事,他知道。
他只是没有想到,南星一个人,就能去把摊位租了下来,一点都没有给家里人商量。
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万一亏了,那可是那么大笔钱。
可现在,她摊位已经租了,再责怪也没有用。
“你准备怎么做?一个人能行吗?”
赵南星笑了笑,“别的都行,只是晚上,花市街每晚过了戌时才收摊,我每晚会回来得很晚。
家里这边,我还不想让娘知道我在城里做生意,所以需要三叔您帮我想个法子瞒一瞒。”
“姐,你过了戌时才收摊,那么晚了,你怎么回来啊?”
赵有榕眉头紧锁,“是啊,你晚上一个人赶路,太危险了。”
赵南星淡淡勾唇,“没关系,我每天带一盏油灯,晚上提着油灯赶路,路上也没什么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有榕垂眸思考,“先回去,你爷爷还担心着,我们明日再说,若是他们问你进城做什么,你准备怎么说?”
赵南星看了一眼赵星觅,“就说我贪玩,挨一顿骂就挨顿骂吧,生意的事还没有起步,不能被娘知道,怕她会碍我的事。
所以,三叔,请务必替我保密。 ”
赵有榕闪了闪眸光,“知道了。这样吧,等会我先进屋,拉着你爷爷你父亲说一说你做买卖的事。
你每天要出门,肯定瞒不住家里,还不如让你爷爷和你爹帮你一起打掩护。
而且晚上你一个人赶路肯定不行,我让你爷爷安排一下觅娃下午的农活,让他每天下午出发来城门口接你。”
赵南星垂眸想了想。
三叔说得对,她每天要离家,肯定瞒不住家里人。
还不如让爷爷知道此事,帮她打打掩护。毕竟爷爷在家里威望高,能震慑住伍氏。
只是,爷爷和爹,会支持她做买卖吗?
她点点头,“行,你等会给爷爷和爹说说。”
三人回到九牛村。
赵有榕率先进了院子。
赵南星和赵星觅蹲在院门口。
“姐,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赵南星侧目看着他,小声道:“明日要辛苦你,帮我做竹签,竹板,竹片。
你让青娃跟你一起做,竹板和竹片都要上次那种,竹签要银针那么粗,至少两百根。”
赵星觅扬唇一笑,“那我们明天晚上去北河的坝子做,不让娘发现。”
赵南星点头,看见赵空青悄悄从院子出来。
“我就知道,三叔回来了,你们肯定也回来了。”他蹲到赵南星身旁, “姐,你又去城里卖土豆泥了吗?”
赵南星摇头,“没有,但快了,最多后日,我就要开始摆摊了。”
“真的吗?真的吗?”赵空青兴奋地拉住她的衣袖。
赵星觅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当心被娘听见。”
“你们一出门娘就睡了,她说雨停了,她明日要早点去外婆家。”
赵南星扯扯嘴。
赵星觅跟着别嘴,“她就一点都不担心姐姐。”
三人低头窃窃私语,面前忽然出现一抹黑影。
三人同时抬头,看见赵有柏,黑着脸站在面前。
三姐弟连忙起身,同时喊,“爹。”
赵有柏的目光,落在赵南星身上,转过身子,“南星,跟我进来。”
看着赵有柏阴沉的脸,赵南星心中忐忑。
慢慢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
赵富坐在上头,赵有榕把门关紧。
赵有柏坐到板凳上,抬眼看着赵南星,“你三叔说你想做买卖?”
赵南星目光晃了晃,面露坚定,“是,我在城里已经租了一个摊位,准备后日就进城去。”
赵有柏嘴角隐隐露出一丝笑意,“你做什么买卖?卖土豆泥?”
赵南星点头,“是,我做的土豆泥,觅娃跟青娃都吃过,都觉得好吃。”
赵富叹口气,“孩子,你那两个弟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他们觉得好吃,不见得城里人会喜欢吃。”
赵南星偏头看着赵富,“可是爷爷,我那天用二十多个土豆,做了一锅土豆泥,卖了两百多文。”
赵富面色一怔,浑浊的目光,转向赵有柏。
是他老了吗,耳聋了吗?
二十多个土豆,竟然卖了两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