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各分会,何曾有月例上缴过千两的?”
余望春眼神犀利,直视张伟。
但见张伟神情变换,他当即确信江景深所言非虚。
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料会牵出如此丑闻。
“此事干系重大,还请少侠慎言。”
听江景深清晰说出数字,余望春已然猜到所谓证据是什么。
他很快有了计较,恢复往日从容。
“两位不妨在此休息几日,余某必将彻查此事。”
他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若我漕帮中却有败类,做出天理不容之事,我定不会放过。”
言罢,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江景深。
“同样的,若是有人恶意中伤我漕帮,余某也不会轻纵!”
余望春语含深意,话里有话。
即便是清清这样涉世未深之人,也听出了其中锋芒。
此际,张伟拿不出证据,同样他们也未拿出账册。
余望春一言一行,委实谈不上偏袒。
但她脑中莫名浮现出江景深说过的话。
往往越是看似正派之人,隐藏得越深。
看似公正无私,实则难辨真心。
“我真不该多嘴,告诉你夜明砂是什么。”
清清秀眉微蹙,口中不自觉喃喃。
江景深听在耳中,握她的手又添了几分力道。
余望春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如潮起潮落。
她竟然是提点自己那人?
若当真如此,他便更得留下她了。
封无痕见余望春沉默,眉头拧得更紧。
他刚想上前,却被云飞扬在身后拉住。
云飞扬眼神示意,轻轻摇头,心中暗自叹息。
他出身南朝世家,因鄙夷官场之风,毅然投身江湖。
于游龙帮中,他唯对林如松与封无痕心怀敬服。
封无痕哪里都好,可偏生碰上孟清清就要昏头。
“事情已然明朗,并无再查必要。”
江景深定如沉香,见时机已到,忽而话锋一转。
“余大当家似乎毫不知情,想来是有人利用一真一假两本账册,欺上瞒下。”
他眼神微凛,轻描淡写间,便将众人目光引到了张伟身上。
余望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只一刹那,他便领悟到了江景深的用意。
众目睽睽之下,此事已无法再秘密处理。
若让罪责止步于张伟,或许是最好的止损之道。
络腮胡先前便觉江景深让他当众丢脸。
此刻又见他让两位当家无言以对,于是挺身而出。
他见识粗浅,却也知人前必须维护本帮的道理。
“你小子休要胡说八道!”
他本想凑上前喷,但一对上江景深的眼神,便觉浑身寒意。
但好不容易露脸,他也不愿人前露怯。
于是,他方向一转,对着一旁的清清骂道。
“贼丫头!”
清清一直在思索江景深说的账册之事,冷不防被络腮胡的呵斥吓了一跳。
她一个激灵,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些人搞什么?
她头又不大,怎么一个个都只盯着她扣屎盆子?
不要以为她长得漂亮就没脾气。
“狗叫好大声!”
清清轻抬下颌,眸光清澈如泉。
她双眼圆瞪,鼻尖微微皱了皱。
“你骂我,你十天上不出厕所。”
络腮胡一听当即大怒,上前就想给她点颜色。
江景深眼观六路,手上当即运力。
正欲拉清清后退,忽忆起她右脚有恙。
他动作一顿,旋即身形微旋,挡于她前。
与此同时,封无痕也有了动作。
眼见清清受欺,自己却被云飞扬阻拦。
情急之下,他眸光凌厉,足尖轻点。
脚下石子夹着劲力,凭空飞起。
络腮胡的巴掌高高举起,重重向清清扇去。
他心觉解气,正想再骂两句,右膝突遭重创。
疼痛之下,他身形踉跄,不由单膝跪地。
江景深左腿原是踢向他腰间。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竟不偏不倚地踹上了他的脸。
络腮胡鼻子差点歪到天边,疼得只想喊娘。
然而他的霉运并未就此止步。
未及发出半点声响,又一记重击如陨石天降。
络腮胡被打中脑门,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件黑黢黢的东西腾空而起。
“啪嗒”一声落地,清脆响亮,引得目光齐聚。
而在看清之后,气氛顿时凝固。
唯有清清忙不迭揉着自己的手腕,疼得呜咽出声。
众人视线从地上挪到她脸上,皆是忍不住无语。
被打的还没叫屈,打人的倒先哼起了小曲儿。
听清清呼痛,江景深本是心中一紧。
但见地上躺着的物件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无极山上她闷棍偷袭已经够奇葩了,这痒痒挠又是哪里来的?
“够了。”
余望春一声低喝,震散了现场喧嚣与骚动。
“听你所言,想来知道谁是那伤天害理的罪魁祸首。”
络腮胡动手时,他有心试探,是以并未阻拦。
但见封无痕随意一脚,石子竟带着风雷之声。
当今江湖,有此等功力者,犹如凤毛麟角。
那位清清姑娘,必然是留不下了。
若说余望春先前还有犹豫,如今却已下定决心牺牲张伟。
“你们可有证据?”
他这般询问,如同冬日寒风,直刺心骨。
张伟闻言,脸上血色尽数褪去。
听出余望春的言外之意,他双目霎时赤红。
“大当家莫要轻信小人诬陷!”
张伟声如裂帛,愤怒中夹杂着决绝。
他身形骤变,如同鬼魅般掠向最近的清清。
心中扭曲的恨意似火山喷发,都化作了最后的疯狂。
张伟此人看似狂妄自大,其实极度自卑自私。
他自以为是天地中心,殊不知只是个毫无底线的卑鄙小人罢了。
“不——!”
悲愤之下,封无痕眼尾泛红,几乎要沁出血来。
张伟武功不弱,一跃之间,便与清清近在咫尺。
封无痕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即将上演。
他心神俱焚,激荡之余,全身内力如江河决堤。
云飞扬见状,心中一惊,急忙抽身而退。
即便如此,仍是被他震退十余步,才稳住身形。
江景深眸若寒星,心知已避无可避。
八珍玉蛇毒将入骨,妄动内力势必直逼心脉,神仙难救。
若是生受张伟一掌,内伤亦不比毒发好过。
心念一动,霎时间,他已然抬掌迎向张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