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挂,余晖渐隐。
几人在殿内已候多时,却始终未有传召。
“你别走来走去,碍到我眼睛了!”
虞紫苏秀眉紧蹙,不耐地瞪了孙济世一眼。
孙济世心下冤枉,却敢怒不敢言。
他因无聊至极,茶水饮了半壶有余。
频繁出入茅厕,实属再正常不过。
“别看热闹!你过来评评理!”
孙济世越想越气,转而向清清喊道。
清清想也不想,连连摇手。
“我怕跟你一起挨骂。”
其实她心中也有些急躁。
沈怀素离开后,再未返回,连个能打探消息的人也没有。
身为小老百姓,她对皇宫自是敬畏有加,不敢乱跑。
而且她也想拿了赏赐,过几天手头宽裕的日子。
不过最在意的,还是那株天山雪莲。
只是这雪莲,需在召见后,由皇帝亲自赏赐。
如今除了耐心等候,也并无别的办法。
江景深因同行的缘故,被柳慕白一同带入了宫中,并未与他们一处。
清清虽不解他们缘何有旧,却也没有多问。
所幸,半个时辰后,大门终于打开。
“孟清清。”
柳慕白步入大殿,声音平静而严肃。
清清闻声而起,面上不由自主划过一抹紧张。
“见过陛下,再行拜师礼,而后你便是我柳慕白的弟子。”
柳慕白话语虽轻,却字字清晰,直击人心。
清清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从永川一路艰辛,仿佛仍历历在目。
此刻听闻结果,她未觉欣喜,只心中泛起些许惆怅。
“呆子,还不快跪下叫师父!”
虞紫苏见清清呆头呆脑,简直替她着急。
这人有时诡计多端,滑溜得泥鳅一般;
有时又呆若木鸡,愚蠢得不要不要的。
“我......”
清清刚要开口,却被柳慕白抬手打断。
“待礼成之后,再拜不迟。”
言罢,柳慕白转身,欲领三人离去。
三人神色一凛,连忙跟上。
就在这时,沈怀素与方厚朴匆匆而至。
“先前与你们同行的那人,可有谁为其诊治过?”
沈怀素衣襟染血,神色凝重。
话音刚落,虞紫苏已抢步上前。
“江大哥怎么了?”
清清心头一紧,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沈怀素目光如炬,目光落在清清身上。
“他不知中了什么毒,突然发作。”
清清面色瞬间苍白,双唇不由自主颤抖。
“怎么会?我明明已经......”
她垂下眼帘,喃喃自语。
八珍玉蛇之毒明明已封,江景深怎会突然毒发?
念及此处,清清神情一凛,倏忽抬头。
“他被人打伤了?”
江景深绝不会因运功失误而毒发。
他定是遭遇高手,受了内伤,导致余毒肆虐。
“宫中突现刺客,现下正在捉拿。”
沈怀素点了点头,补充道。
“他的毒极为复杂,我与方大人皆束手无策。
此刻他有口难言,若有了解的大夫前去诊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虞紫苏的目光瞬间转向清清。
不待她开口,清清已拽住沈怀素的衣袖,向外冲去。
沈怀素猝不及防,险些踉跄跌倒。
“且慢。”
柳慕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陛下召见,岂可延误?”
虞紫苏不禁气急败坏。
“我们等了这么久,他等一会儿又如何!”
方厚朴站在柳慕白身后,闻言顿时大怒。
“放肆!圣上岂是尔等可以妄加议论的!”
虞紫苏被他气势所慑,不由后退两步。
“人命关天!”
清清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君威大于天。”
柳慕白话语不带丝毫温度。
“你身为榜首,此时离去,便是抗旨。”
此言一出,清清瞳孔骤缩。
她死死盯着柳慕白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胸中情绪翻涌。
“你!”
虞紫苏怒视柳慕白,又将目光转向清清。
她眼眶泛红,死死咬住下唇。
江景深的毒一直是清清在解,对情况最为熟悉。
此刻,他命悬一线。
殿内最焦躁的,非虞紫苏莫属。
可能救他的,却唯有清清一人。
虞紫苏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柳慕白依旧面如止水,只眼神越发冷峻。
大殿之内,空气渐沉。
众人呼吸之声,清晰可数。
时间不过弹指刹那,却恍若隔世漫长。
“紫苏。”
清清眼帘轻合,终是打破了这沉闷至极的氛围。
再睁开时,她嗓音已带几分沙哑。
“你说过拜师之后,会医治我爹的话,现在还算不算数?”
虞紫苏不明所以,一时愣在原地。
清清面上虽静若秋水,但眼底深处却似狂风骤雨。
其中情绪太过汹涌,虞紫苏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清清吐出一口浊气,随即双拳复又紧握。
她转向柳慕白,目光坚如磐石,无有动摇。
“我若现在放弃一切离开,不算抗旨吧?”
其声虽轻,却如千斤重锤,落在每个人心间。
柳慕白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你此刻离去,虽不算抗旨,但也等同于放弃了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声音低沉而庄重,于空旷大殿中回响。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已无力回天的人,舍弃大好前程?”
清清未及开口,方厚朴已抢先劝阻。
“你一路走来,个中艰辛,自知其味。”
言罢,他长叹一声,更为恳切。
“莫要为一时意气,误了终身。”
沈怀素亦点头附和。
“不妨先面圣,我们再......”
“不必了。”
清清打断众人,语气决绝,未有丝毫犹豫。
“我心已决,放弃。”
她转过身,再不理会旁言杂语,毫不犹豫向外奔去。
清清一走,虞紫苏便顺位成了第一。
虞紫苏心系江景深,必愿舍那天山雪莲救他。
而她,则需倾尽全力,护他性命,直至雪莲到手。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宫灯昏黄,将人影拉得孤寂而修长。
清清本就方向感欠佳,穿梭于曲折宫道,更是迷失方向。
她如无头苍蝇般乱闯,愈急愈迷。
刚刚一时忘了要找个人带路。
此刻偌大的皇宫,让她上哪里找人?
清清边走边望,只盼能遇一人问路。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心中一喜,急忙转身,还未开口,便已愣住。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