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当年,赵秀宁在临安府的时候,不过是八九岁的样子,而桂花糕店的老板呢?还是身体健硕的一个汉子,可是现在已经满头白发,步履蹒跚,连走路都显得有些艰难了。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可是父皇呢?母后呢?
泪水,瞬间打湿了赵秀宁的眼角,再也止不住。
谁能想到,她会是统领凌霄城,跟狗鞑子一次一次对战的长宁公主呢?
那个老人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有,风吹迷了眼睛。”
赵秀宁抹了抹眼角,问道:“老人家,你的腿怎么了?”
别提了!
当年,元军兵分三路攻打南宋都城临安,仅仅坚持了两个月,大宋朝廷就投降了,并且奉上了传国玉玺,这是临安府的百姓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大批大批的元军进城了,军纪严明。
可是那些四处逃窜的宋军呢,犹如是一盘散沙一般,或者是四处逃窜,或者是肆意抢夺百姓的财产。当时,就是有几个宋军闯入了桂花糕店中,一番抢劫之后,还将老人的腿给打残了。
这一幕幕,就像是过电影一样,浮现在了赵秀宁的眼前。
谢太后答应开城投降,唯一的条件是元军不杀临安百姓!
没有烧杀抢掠。
但是……
宋朝人倒是自己祸害起来了自己人。
至于赵秀宁?
她是在元军进城之前,让贴身护卫给带着逃窜出来的,一路辗转反侧来到了凌霄城。
现在回想起来,赵秀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愤与无奈。她本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一切。而守城的宋军,却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成了临安百姓的祸根,不能不让人唏嘘和愤恨。
赵秀宁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枚金锭,递给了老人,轻声道:“老人家,这些就是桂花糕的钱。”
“陈二郎?十分金”六戳十两金锭?
“这……这是朝廷官制的金锭,你的身上怎么会有?”
这种金锭只是在皇亲贵族之间流动,在民间几乎是没有。
那老人吓得脸色惨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等到他再抬起头来,徐青和赵秀宁早就已经走没影儿了。
脱欢跟了上去,拱手道:“公主殿下,咱们连日来奔波劳累,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现在皇宫在宁海王札木合的手中,我跟他说说,咱们再去找《千里江山图》。”
“那……好吧。”
明明是自己的皇宫,却还要看人家的脸色。
赵秀宁苦涩地笑了笑。
不过,这样也好,她要带徐青去吃地地道道的临安府美食,每天这样日夜驾车,早就累完了。
车子就停在了道边儿,脱欢派重兵把守,这才和阔阔出去找宁海王了。
赵秀宁亲自带路,和徐青、陆翼、林巨熊等人来到了和丰楼,这是临安府非常有名气的一家酒肆,门口挂着两盏巨大的红灯笼,上下三层,雕梁画栋,非常气派。
店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楼上请,楼上请!”
一行人来到了二楼,这儿摆放了五六张红木桌椅,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显得十分雅致。
赵秀宁笑道:“小二,今日我带着几位朋友来尝尝临安府的美食,你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都端上来。”
“我们店里有宋嫂鱼羹、鸳鸯五珍脍、东坡肉、紫苏鱼、百味羹……”
“上,所有的菜都上来。”
“好嘞!”
小二乐颠颠地跑去吩咐厨房准备了。
赵秀宁笑道:“徐青,我们临安府的鱼羹可是一绝,等会儿你好好尝尝。\"
“好,我一定尝尝。”
徐青心中感慨万千,他和赵秀宁认识这么久了,这是第一次见到她满脸的笑容,是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就像是真正地到了她的家一样。
凌霄城?
不过是一个生存之地而已,临安府才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
很快,一道道菜肴就端上来了,把桌子给摆得满满登登的。
陆翼和林巨熊早就饿了,可是,他们能跟公主殿下坐在一张桌吃饭,这都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可不敢再造次,只能是拘谨和恭敬地坐在一旁,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赵秀宁轻笑道:“今日咱们难得来一趟临安府,大家不必拘礼,尽管吃吧。这些美食都是临安府的特色,错过了可就可惜了。”
“这个……”陆翼和林巨熊看着徐青,还是不敢动筷。
“开吃!这还客气什么!”
徐青夹了一块紫苏鱼放入口中,味道是真不错。
这下,陆翼和林巨熊算是放开了一些,大块朵颖地吃了起来。
什么公主?
什么尊卑?
现在的赵秀宁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民女,很是好爽,一边喝酒一边说笑着,气氛十分融洽。
呵呵!
突然,从楼上走下来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套墨绿色的锦缎锦袍,头戴紫金冠,脚踩金丝软靴,看样子就很不简单了。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几个人,一样是衣着光鲜,气宇轩昂,大声说笑着,显得很是张扬。
当他们走到二楼,那公子哥儿一眼就看到了赵秀宁,嘴角顿时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轻佻地笑道:“哟,这位姑娘,看着好生眼熟啊,莫不是哪家的千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吃饭呢?”
赵秀宁微微皱眉:“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来此品尝美食而已,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普通百姓?”
“一般人岂能有姑娘这样的气质?我叫做段青书,今日偶遇佳人,不知能否有幸请姑娘共进一餐?”
“多谢公子好意,但我们已经用过餐了,还请公子另寻佳人吧。”
赵秀宁心中一阵厌恶,但是怕耽误了大事,还是忍住了。
简直不识抬举!
一个随从恶狠狠地道:“我家段公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是干什么呢!
徐青站起身子,陪笑道:“这位段公子,你的脸上是不是蹭到什么灰尘了?”
“什么?”段青书怔了一怔。
“我来给你看看。”
徐青走过去,狠狠地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抽在了段青书的脸上。
很响!
很用力!
段青书竟然被扇飞了,连续撞翻了两张桌子,这才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满嘴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