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琤知道兄长去世的消息没有立刻回军营,她骑着赤龙直奔白帝城。
她的眼泪早已被风吹干,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上头。
早早等在门口的成钢看见宋琤,忙迎了上去。
“将军。”
“人呢?”
“在屋里。”
宋琤大步往后院走去,她一脚踹开那间卧房门,一张不算陌生的俏脸抬了起来。
宋琤死死瞪着端坐在里面的女子。
阿兄年近三十,不曾有过女子,这些年多少名门淑女向他送秋波,他也不曾多看一眼。
她以为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能入他的眼。
如今却看上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奴。
女奴就女奴吧,宋家不是俗气之人,只要她一心一意对阿兄好,女奴又如何?
可是,她和阿兄都看走眼了,他们兄妹征战沙场多年,杀敌无数,却毁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我阿兄没杀你全家,也不曾与你们钟家有过节,你为谁办事?钟晓。”
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又削瘦的脸。
“我不为谁办事,我说不是我杀的他,你相信我吗?”名叫钟晓的女子同样满脸悲伤。
“换了你,你信吗?”
钟晓抬起疲惫的双眼,“唉,我也不想解释了,要杀要剐随便吧。”
女子神情悲伤,“我是真心喜欢他,如果可以,能不能把我们俩埋在一起?”
宋琤也不想去追究她杀兄长的目的,她为谁办事了。
因为不管是谁,大邯赢了!那些人注定失败。
“与我阿兄埋一起?你配吗?”宋琤冷哼一声,抽出麒麟刀。
钟晓闭上眼,两手抚着小腹,两行清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
她面容平静,也没有求情的意思,似乎在等着宋琤替她摆脱痛苦。
“二郎,快住手!”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李胜匆匆走进来,拉住宋琤的手,“二郎,不能杀她!”
宋琤睁着一双通红的眼,“李叔,我阿爹的仇已报,阿兄的仇也不会落下。”
李胜用力把她拉出屋子,来到游廊下,“二郎!她怀了元帅的孩子,要算帐也得让她把孩子生下再算。”
“孩子?”宋琤愣了下,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是,军医说她已有小三个月了。”
李胜也恨这个女子,但元帅闭眼前留话,要照顾好她们母子俩,要劝住宋琤,让她不要追究。
宋琤失魂地坐廊下,她心情复杂,似乎所有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外。
“让她给元帅留个后吧,等元帅见了老将军,也还不太算不孝子。”
宋琤低垂着头,左手撑着霍霍抽蓄的额头。
“二郎,这事就交给李叔来处理,你若不想看见她,就暂时呆在军营里,这边的事我来安排。”
李胜知道她心里难受,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已书信回京,按规矩元帅是要送回京城安葬,你看要不要......”
宋琤抬起头,用手抹去两汪泪水。
“李叔,阿兄深爱这片土地,就让他陪在阿爹身旁吧。”
李胜想想也是,没有人比宋戈更爱这里。
“成,等京城来人,我便与他们商量。”
宋琤站了起来,她身子晃了晃,两眼空洞无神,木讷道:“有劳李叔了。”
李胜叹息一声,找了几个机灵的跟在她身边。
宋琤漫无目的在元帅府走了圈又一圈,再次来到那间卧室,门还开着,那女子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你若对我阿兄还有点感情,那就保这孩子平安无事。”
钟晓抬头看着宋琤,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宋琤不知她为何哭,为了自己免于死罪?还是为了被她杀死的阿兄。
她不想知道,因为孩子生下来后,她一样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她的侄子,绝对不可有如此恶毒的母亲。
宋琤策马回到大营,整个军营都沉浸着一股悲伤。
“阿琤。”陈向南见她站在元帅的营帐前久久不动。
“陈将军,能否替我备一桌酒菜,我与阿兄还不曾痛饮。”
陈向南抹去嘴角的泪花,“好。”
宋琤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元帅营帐。
她的兄长,她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位至亲,就静静地躺在冰床上。
宋琤眼睛睁得很大,她不想让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可不争气的眼睛却总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坐在冰床上。
“阿兄,你太不够意思了!扔下我去找阿爹,阿爹看见你定会勃然大怒。
你没被他用鞋抽过吧,可疼了!我是不能同情你的,因为你活该!
你答应阿爹要照顾好我,要护我周全!你根本没有做到!你不配做我阿兄。
你走吧,走吧,以后我把你儿子培养成全京城最有名的纨绔,最好把你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她自言自语,唠唠叨叨,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营帐外面的几个好兄弟都赶来了,站在门口静静地听她说话。
都是流血不流泪的汉子,这次却都破防了。
一代战神,英年早逝的消息传遍天下。
大邯京城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来。
晏书明里暗里也派了几人来慰问。
大蜀派了使者来,那位使者宋琤并不陌生,是曾在元帅府有过一面之缘的帏帽男子。
宋琤并不清楚他是何身份,只知道阿兄很尊重此人。
今年夏天,宋琤亲手把宋戈安葬在父亲的旁边。
大甘的父子将领将在此地长眠。
相隔两月,宋琤秘密回了趟京城,去看探望了将军府的长辈们,又秘密见了皇上一面,她把将军夫人的墓地迁移到晋北。
从此,家里的三位至亲长伴她身边。
处理完兄长的后事,宋琤这才发现自从打败百濮国后,赤大就没露过面了,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点痕迹,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宋琤派人打听了许久都不曾传来消息。
既是如此,那就当是个过客吧。
来年一月,钟晓在白帝城的元帅府生下一个八斤重的男孩。
宋琤闻讯赶来,府里的奴仆却告知钟晓留了书信后失踪了。
宋琤看过钟晓的信,她坦然宋戈的死与她有关,但人不是她杀的,她说自己对宋戈的爱一点也不比他少。
但她只字不提宋戈的死到底与她有何关系,只托她把孩子抚养成人,让他像他父亲一样,做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宋琤策马赶到兄长的坟墓前,看见伏在墓前的红色身影,脑子嗡的一声响。
“将军,卑职过去看看……”
“别碰她。”宋琤慢慢走过去,看见钟晓静静地靠在兄长的墓碑上,她身穿红衣,手握酒杯,嘴角有一条长长的血迹,却挂着笑。
“把她葬在元帅旁边吧。”宋琤深吸一口气。
她都已经说服自己,只要她安分把小侄子抚养长大,她可饶她不死。
没想到也是个重情的人。
……
百濮国战败后,晏书雷厉风行,讨了降书,逼着百濮国归还所占领土,与百濮国清算多年战事的损伤与赔偿,百濮国作为战败国每年进贡大邯黄金万两,粮食无数。
同年初,宋琤晋升元帅之位,驻军晋北。
同年末,皇上病逝,密信送往晋江,皇上下旨,不许宋琤回京城吊唁。
宋琤明白皇上的用心,他一死,京城必乱,他无后代,却有不少兄弟,各方势力开始挤破脑袋拥戴各自选好的‘主子’。
而晏书也早就盯上那把椅子,这时候正是他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经过一年的大动荡,晏书顺利登基,改国号为长顺。
三年孝期一过,皇宫急信前往晋北,求与宋元帅完婚。
但比晏书早一步的是大蜀太子求亲使团直接到达大邯京城与晋北。
宋琤看着桌上的两封密信,冷笑一声。
这两年忙于建议晋北,她从不曾想过个人的人生大事。
把几个,长辈急得都把家搬来晋北了。
“李叔您怎么看?”
“阿琤,李叔有话直说了。”李胜现以长辈身份与她谈事,“我看皇上对你一片真心,顶着各方压力没在后宫添人。”
宋琤不否认晏书对她有那么点感情,但真正求娶她的目的不纯是这点。
“这两年北齐很活络,收回百年前丢的北墨小国,大陈。
大邯在百年前也是北齐国土,他是怕北齐的下一个目标是大邯。”
这两年传言北齐要收回百年屈辱,各国最初当成笑话看,在北齐一举拿下两国后,各方都开始瑟瑟发抖。
晏书刚登基,根基薄弱,人心不稳,若宋琤为后,可以让许多人闭嘴,甚至收手,乖乖地俯首称臣。
“这大蜀太子实在……”宋琤又盯着另一封密信,这些年大蜀对晋北帮助良多,商品交易、粮食、各种技术交流都表现的极为大方友好。
大蜀皇帝六十大寿时宋琤还代表大邯去了一趟,见过那太子殿下。
这人当时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大蜀的短短十天,他对自己招呼周到,带她游遍大蜀的风光美景。
没想到的是,这位太子竟然也来凑热闹!
他说什么来着,大邯元帅就是个苦差,没什么好做的,真心诚邀她来大蜀做国母,有帅气的夫君,可爱的小姑,还有个博学多才,爱花如命的未来公公。
“大蜀太子听说也要登基了,听闻太子府人丁稀少,还不曾娶太子妃。”
“我跟他不熟。”宋琤想把密信扔一边,但想想人家诚心诚意求娶,好歹也诚心诚意地拒绝一下。
宋琤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当即就快马加鞭回了信。
晏书没有收到他想要的回复,签收到了宋琤委婉的拒亲,她告知晏书晋北是她最好的归宿,此生不曾打算离开。
并劝晏书大局为重,努力充盈后宫,为晏家开枝散叶。
短短的一页纸,晏书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
他都已经站在最高位了,宋琤为何还没有接受他。
他想两人尽快完婚确实也存了私心,但绝大部分原因是他对她的实诚的感情。
这么多年她不曾回京城,即便抗旨也不回,他纵容她,随她心意,可如今她要悔婚,他是万万不可能让步的。
“怎么?那丫头还是不同意回京?”陈纯生见晏书脸色极度难看,定是出什么事了。
“舅舅替我安排一下,明日本起程去晋北。”
“啥?明日?”陈纯生顿时暴跳起来,“还记得你此时的身份吗?你以为你还是晏家三郎?”
晏书不紧不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无人分享我这江山,要来何用?”
“你!”陈纯生知道他犟,只好收敛情绪,低声哄道,“晚点再去行不行,现在北齐形势不明,万一……”
“明日就去,舅舅若不安排,我带晏火只身前往便是。”
陈纯生气得牙痒痒,“你太任性了!”
只是没等晏书到达晋北,驻军北齐边界的花家军突然来急信。
北齐皇后突然下战书,若不主动归还百年分列的国土,两国就打吧。
虽然这消息来得不算突然,毕竟北齐两年前就放出消息,但这两年北齐军队扩充迅速,兵强马壮,越大越勇。
对于别的国家来说打仗苦的是百姓,但北齐不是,百姓越发富裕安康,丰衣足食,就连收回的北墨和大陈百姓的日子都欣欣向荣。
百姓强则国强,百姓富则国富。
各国都在好奇才藏在北齐后面的高人。
各国想效仿北齐的发展,可他发展得太迅速了,别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把人甩出好几条街。
“你一定要亲自去吗?”北齐皇宫御花园里坐着两人,左边的是北齐皇后,她对面坐着的男子气宇轩昂,浑身散发出一股尊贵气息。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去吧去吧,这皇宫母后会给你看着,只是那女子性子如此刚烈,怕是不好收服。”
男人抬起清澈冷烈的眼眸,“那又如何?本就是北齐的国土,孤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妥?”
北齐皇后,不,此时应该是北齐的太后默默低下头,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
“可你之前不是说再先休整两年,先让百姓过上更富足的日子再动大邯吗?为何决定得如此突然。”
北齐皇后说话时双定紧紧盯着男子前面的密信。
“难不成是跟大邯皇上打算与宋元帅完婚有关?”
男人表情冷淡,但他微微闪动的眼眸出卖了不淡的心情、
“哈哈。看来这个宋元帅还是香饽饽,不仅大邯皇上,大蜀太子,连我儿也……”
男人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有点不耐烦,“莫胡乱猜测。”
北齐皇后笑了笑,“你打算用多长时间结束战事?”
他向来不喜拖泥带水,做事向来果断又雷厉风行。
“晋北冬天太冷,孤不喜欢。”
“好,母后替皇上操办着来。”
男人微微蹙,知道北齐皇后说操办的是何事。
到底是没有说书那句违心的反话。
“皇上大业成后,也该考虑人生大事。
“给你挑选了几位大臣家的适龄女子……”
“此事往后再议,大业未成,应以此为重。”男子道,“再者,北齐掌事者还是您。”
北齐皇后小声嘀咕,还不是他自己不愿意对方宣告此事,让别人一直认为北齐的皇后在登基称帝。
“待收复大邯国土,母后便对外宣称皇上的事,不能再拖了。”
这事男人倒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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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收复丢失国土的决心是非常坚定又迅速的,仅花了半月余就把花家军打回大邯京城。
没等大邯喘息过来,原来的陈国与大邯晋北的边境突然涌再大量的北齐强军。这些兵有一站分是北齐编军,有一部分是收复陈家后训化的死忠。
这些军队血性十足,战斗力非常强悍,当年郑楚军队与北齐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宋琤隐隐觉得这次战事可能在劫难逃,她派出无数信兵前往京城,最终所有信件如石沉大海,晋北与京城从此断联。
“二郎,北齐就是一条疯狗!如今天京城也不管我们死活了,李叔来替你守着晋江,你带着小琮先去一趟大蜀。”
仅仅两战,晋北军就知道自己不是北齐的对手,李胜也是打了几十年仗的将领,他也隐隐觉得这次获胜不大。
“李叔,当年我既然来到了,‘退缩’二字就永远不回出现。小琮和元伯福伯他们我自有安排,若我回不来,他这一生也会生活无忧。”
“二郎!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胜知道劝不动,但还是要劝。
就在这时,李清河满身是血的走进营帐,“元帅,北齐的疯狗来了,来劝降!”
宋琤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弓箭,举起麒麟刀,大步跨出营帐。
上马前她拍拍赤龙,陪她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如今却到背水一战了。
赤龙像是理解她沉重的心情,用头蹭了蹭她的身子。
“走吧,会会疯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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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可是宋琤宋元帅?”
敌军对面喊话的是一位白胡子老者。
宋琤抬了抬下巴,“你是何人?”
“哈哈,我乃北齐军师鲁德先。”
“吠了一个早上,有事?”宋琤此生最看不惯的就是持强凌弱,此时的北齐就是这样,比强盗还要强盗,看上的东西不归为己有就不舒坦。
鲁军师也不介意她的嘲讽,哈哈大笑,“传闻宋元帅乃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屁话少说!有何阴招只管放来!”李清河被北齐击退数战,死伤无数,心里早就憋一口气。
“哦,奉我军皇上之命,前来劝降。”鲁军师还是笑眯眯,“宋将军若愿意归顺我北齐,我皇保证晋北一带的百姓衣食无忧,免税赋十年,孩童上学堂可免费。加强与别国的商贸……”
鲁军师捧着本子如数家珍地说着投降后的好处。
宋琤没等他说完,搭起弓箭便射过去。
箭头差指甲盖这么点距离时被挡住。
鲁军师手一抖,咽了咽唾液,传闻果真是对的,对面那个果然不好惹啊。
老者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人。
“宋元帅,为了百姓为了你千千万万的士兵,人都是有爹娘生养的,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唉啊!”
宋琤没等老者说完话,又飞去一箭。
“元帅,莫跟这些疯狗废话!最后一批火流炮已经准备好了!”
宋琤回头看着不远处的战士们,大头和刘马头站在高高的火流炮上,他们不知疲倦,斗志昂扬。
这就是晋北军的精神,不战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
“二郎!三思!”李胜握住她抽麒麟刀的手。”
“李叔,你忘了加入晋北军的誓言了吗?”
没等李胜回答,荡气回肠的口号响彻天地:寸土不让!寸土不让!
“战士们!朋友来了有好酒!”宋琤大喊。
战士们呼应:“豺狼来了有火炮!”
“杀!”
“杀!!”
宋琤从不畏惧战争,没有流血哪来的和平!哪怕战败,即便不会名留千青史,他们也问心无愧!对得起珣列祖列宗。
看着敌人自己的战士一个个倒下,宋琤杀红了眼。
不远处,一个孤傲的身影端坐高高的指挥塔上。
宋琤抬头看去,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消失三年的熟悉身影突然出现,还是在敌军那方,还是在侵略她国土的战场上!
宋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无数个问号突然涌上心头。
少帝许昌平临终遗愿就是让她找到他的皇兄,这三年她派了无数人去寻找都没有消息。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
“阿琤当心!”
“元帅!”
下一秒,宋琤感觉天地都在翻滚,眼前一片模糊,呐喊声,杀气怕渐渐变弱,意识慢慢消失,直到世界安静一下来,她感觉自己被在大海中央,浮浮沉沉,飘摇不定。
似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她筋疲力尽,不得不放弃争扎。
……
“太爷,姑姑何时能醒?”
“快了快了。”
“每次太爷都说快了,姑姑还是没醒!阿琮再也不信您了!”
“嘿,你这小家伙,我不说快了,难道说慢了?”元伯哈哈大笑。
大娘端着温水正从外面进来,差点撞上小家伙,被气笑了“跑慢点,莫摔倒了!”
“瞅瞅小主子这腿像箭似的。”春桃拿着药膏跟在后面。
这时宋文匆匆跑了进来,“阿爷阿奶,那人又来了。”
元伯老夫妻俩对视一眼,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这人咋又来了?”
元伯则黑着脸,指挥两个孙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白把大门给我关上。”
宋文挠了挠头,“他把鲁爷爷带来了。”
大娘的脸更黑了,“鲁神医到底是哪头?咋回回都帮着那家伙,莫忘了阿琤这样都是他害的。”
大娘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鲁神医的声音。
“老弟,看看我今天带了什么好货来?”
元伯一听是好货,表情有些松懈,大娘见状气不好打一处来。
“一点破东西就把你给哄,瞧你那点出息!”
“我也没说要!”元伯老脸一红,正要关上宋琤的闺房,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把门挡住了。
元伯看见眼前的男子,虽然他很高大帅气,面容俊美,浑身散发出尊贵气息。
但他们一家都不喜欢这个人,若不是他,他们家的二郎就不会.....
“对不住了,二郎刚上完药,不见客。”元伯没好气,正要关上门。
“我看一眼就走。”男子不恼不怒,太度还可以。
鲁神医见状,忙上前拉住元伯。
“老弟来来来,给你看样宝贝。”
元伯拼命挣扎,“我不看,我也不要!诶,你这鲁老头到底是哪头的!?”
男子在几位老人的拉扯中趁机了宋琤房间,把门一关,瞬间阻断外面的声音。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
“一年零六天,你是要把前些年缺的觉一起补?”男子说着捏了捏她脸颊。
“差不多就可以起床了,你那帮兄弟还等你来安排。”男子坐在床前的红木四方椅上,拿着一叠奏折边批复边跟床上的昏迷了一年零六天的宋琤聊天。
宋琤虽然不能动,也不能睁开眼,但她听得见外面人说的话。
但她不知道怎么了,记性很差,前一秒说的话,后一秒她就忘了。
现在说话的这个男人,她觉得很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他是谁。只知道她几乎每天都要同她说话。
他的声音很好,说话不紧不慢。
但这屋里的人似乎都不喜欢他,常常把他关在门外,他无奈之下,晚就会偷偷翻墙进来跟她说话。
奇怪的是,外面那帮人知道他翻墙进来,却不敢对他怎么样。
“对了,跟你说个事,当初答应晋北的百姓免税赋十年,我准备毁约了!由于这边的百姓不服教,脾气跟你一样犟,我决定下旨让晋北的百姓征收双倍税赋。”
晋北?晋北!
好熟悉的地方啊,像是曾经刻在她的脑子似的。
“对了,听说你准备反小琮培养成第一纨绔,正好我也有此意,呆会就把他带进宫里......”
小琮她知道,每天都要在她耳边喊上百遍姑姑的小家伙。
“今日来就跟你说这么多事。”男人已批完奏折,转身看着她,发现她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男人眸光一亮,伸手抚着那层薄汗,嘴角微微上扬。
“行了,宫里还有事,我带上小琮这就回宫。”
男人作势要走,突然发现衣袍的一角被人紧紧抓住。
“不要!”
声音虽然沙哑,但男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手指微微颤抖,不敢动,生怕一动她又回到了无生息的样子。
“不要带走小琮。”
“好啊,你起来守着他。”
宋琤使出浑身力气才抓住他的衣袍,才说出那句话,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睁眼。”男人弯腰凑近她。
宋琤这才想起她虽然起不来,但可以睁睛了。
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她眨了眨眼,“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