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华亭!”林彦纶坐在闻鹤的左手边,看似屈居人下,气势却不弱,见到林素被闻鹤逼问后给不出回应,便打断他们的对话。
他沉声说:“林素确实过于关心你的生活,但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在这之前,我们应该先谈谈别的事情吧。”
“比如前段时间被你送回来的邱梨。”
闻鹤挑眉打量起他,嗤笑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提她作甚?”
林彦纶冷着脸说:“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血脉,去你府上一遭,竟然丢掉性命,你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舒月惊愕地咽下口中茶水,打量着林彦纶的同时,回想起邱梨的样貌。
光看长相,两人没任何相似之处,而且……
她直言不讳:“林大人,如果没记错的话,邱梨姓邱吧?往日里也没听说过你有这么个女儿。”
她抿嘴笑笑,看似含蓄,那张嘴却一贯的得理不饶人:“你可别为了坑闻鹤,什么话都敢胡诌。”
林彦纶冷着脸说:“你倒是够纵容她,我们谈话,她居然还敢插嘴,这种不懂事的人,在我府上可是得直接处理掉的。”
闻鹤仍旧笑着:“但我觉得她说得对,你将人扔到我府上任由她自生自灭的时候,可从未提过此事。”
“毕竟是外室女,随母姓。”他停顿片刻,视线在舒月身上打转许久,才对闻鹤说,“没人比你更心知肚明。”
舒月觉得古怪,就算闻鹤如今大权在握,林家也不至于上赶着将亲女送去伺候人吧?
而且,所谓的心知肚明,两人之间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与把柄?
舒月很好奇,但她不能问,她只能插话道:“你说邱梨死了?我们将人送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就突然死了。”
“死了便是死了,哪有那么多原因,她身子骨弱,又受太多折磨。”林彦纶不耐烦地说,“你还有脸说送回来时好好的?分明只剩最后一口气。”
闻鹤面色不变:“是吗?那就让我们先看看尸体。”
林彦纶冷声说:“已经入土为安了。”
被舒月胡搅蛮缠一番,他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借题发挥,用邱梨的性命在闻鹤身上占取好处,改口说:“你既然这么有雅兴,不如先聊些别的事情。”
“比如你最近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些话,再比如……”
林彦纶停顿片刻,才说:“苏家。”
他特意拖长声音,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想引闻鹤上钩。
奈何闻鹤根本不理他,他说完这话过了半天,仍旧没等来闻鹤的询问,只能接着开口:“这些事情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不如先将这位姑娘请出去?”
任由他再怎么装作气势超然,如今也已经毁了大半。
舒月不觉得他和闻鹤有什么可聊的,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滑稽,像是被推上戏台子的丑角。
闻鹤看她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摇头说:“没什么可避讳的,不就是你与苏家联手,将萧立祯推上皇位这点屁事吗?知道的人不算少,也不差她一个了。”
舒月还真不知道,她只知道闻鹤从龙有功,此后一跃而上,成为众人仰望的权臣。
她被闻鹤困在身边,目光所及只有他那一寸三分地,在她能看到的有限空间里,闻鹤是除了萧立祯外,最大的获益者。
林家也好,苏家也罢,都是仰仗萧立祯的存在,顶多仕途顺利点,却没见他们直接获权。
林彦纶再次被闻鹤的话噎住,沉默许久,才说:“你倒是够宠她,也不怕她知道太多,转手将你卖了?”
闻鹤似笑非笑地看向林素,若有所指地说:“那也得出得起价啊。”
林素再次无地自容,根本不敢和父亲对视,只能恼怒地瞪着舒月。
舒月并未注意到林素的视线,她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耳畔是闻鹤与林彦纶对朝堂事的挥斥方遒,脑海中却不自觉想起自己已故的父皇。
“萧立祯最近的异动……”
“苏家那边……”
“你最近是不是太嚣张了?”
闻鹤与林彦纶互不相让,从严州雪灾争论到了近日皇上的出格行径,最终不欢而散。
在舒月走神的过程中,林彦纶直接撩起袖子,想要和闻鹤动手。
听到果盘被掀翻在地的声音,舒月才勉强回过神看向闻鹤。
林彦纶怒火未消,脸色涨得通红,喘着粗气,似乎下一个就会暴起伤人。
舒月抓住闻鹤的袖子,躲在了他的身后:“他看上去快要气炸了。”
闻鹤没有说话,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片刻后,林彦纶咬牙切齿地说:“闻鹤,我看你能笑到几时!改日可不要跪在我门前求我。”
“林素。”喊了一声后,他的面色逐渐恢复如常,“送客。”
被推出来直面闻鹤的林素格外痛苦,绷着脸,恭敬地将闻鹤请出去。
舒月看了看林府的山亭水榭,又看了看闻鹤,最后才看向把不高兴写到脸上的林素。
林素对上她的视线,忍不住冷哼一声,压着声音说:“舒姑娘好手段啊,又拿了钱,又把自己摘干净了。”
舒月面上含笑,仪态端庄:“过奖。”
她此刻全无刚才在屋里的懒散无知,看上去像是改头换面。
林素被她的模样唬住,怔然片刻,错过了接着质问的机会。
闻鹤先上了马车,看着仍旧站在马车外的舒月,不解地说:“站那里做什么?也不怕站不稳摔下去。”
他冲着舒月招手:“过来。”
舒月小声询问:“林家……”
闻鹤勾唇笑起来:“感兴趣?”
她点点头,心想这是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当然感兴趣。
闻鹤冲她招手:“过来。”
舒月皱起眉,蹑手蹑脚朝他走去。
等坐到闻鹤身边后,她趴在他耳边小声牢骚:“你怎么总是喜欢这样喊我,像是招猫逗狗。”
她皱皱眉,嫌弃地说:“你就不能喊我名字吗?”
闻鹤笑得肆意起来,一把将舒月抱住后,他用犹带笑意的声音对她说:“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