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球场,一场比赛将要结束。
殷栖落坐下后回想秦沧月在她离开时,让她小心宣王。
宣王,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什么大度的人。
殷锡兰那队胜了,一脸喜色地朝着青禾郡主那边走去,还时不时的瞟太子那边一眼,美人脸色泛红,十分勾人。
可就在这时,她发觉有一个男人,看着殷锡兰的方向,目光隐忍,明显的爱而不得的神情。
那个人是?
她努力地在回忆中找寻,终于想起,在她出嫁睿王时,曾见过一次的太傅之子,杨岐宗。
太傅杨阁老十分有学问,在三十多岁时还教导过当今圣上,杨岐宗是他老来得子,自从教导太子,十岁的杨岐宗就经常入宫,后来在宫中做了一阵的伴读。
杨岐宗长相俊美,儒雅,是真正的读书人的样子。
回想她出嫁那日,杨岐宗那双深情的眼,看向殷锡兰的时候就有些不对。
后来进入睿王府不久,在殷锡兰入太子府之前,听说杨岐宗西山坠马身亡。
殷栖落眉心微动,想再仔细看看,发觉殷锡兰已经往回走,杨岐宗也不见了。
相府丫鬟来叫殷栖落过去,殷锡兰见到她,神色便不如之前那样明媚了。
殷锡兰挡住睿王看过来的视线,冷声道,“不准和睿王有瓜葛,记住了。”
不过才两面而已,到底是睿王是个情种,还是殷栖落就是狐狸转世?一张脸而已,就能将睿王和宣王翊王都为她说话?
就连七公主都没有怪罪殷栖落一身红妆!
殷锡兰恼怒不形于色,她是什么样的身份,想要打压教训一个庶女,回府之后有的是办法。
可事情偏不如她的意。
她挡住了睿王的视线,睿王径直走了过来。
“殷小姐救了皇妹,本王还没好好谢过。”
秦沧冥直接越过殷锡兰,寒暄都没有,直接站在了殷栖落面前。
三番两次被忽视的殷锡兰还从未受过如此待遇,但为了维持世家小姐的体,她拿出嫡长姐的风范,“栖落,回睿王殿下的话啊,怎么这么胆小。”
胆小?
秦沧冥皱眉,从他见她这几次,胆小和眼前人可不沾边。她的肃杀之意,她的冷淡,还有现在,她一副平静的样子,唯独没有胆小过。
殷栖落却十分配合,换上受宠若惊的神色,“不过是小女恰巧在马厩边上,才能及时救了七公主,殿下不必放在心里。”
秦沧冥觉得这声音像是轻柔的羽毛划在自己心头。
他一激动,往前迈了小半步。
突兀的举动让殷栖落跟着仰头,眨眼看他。
“你……还是要谢的,五皇兄都说你马术好,今年的春猎,本王邀请你一起。”
秦沧冥说完,看到殷栖落嘴角动了,赶紧道,“就这么说定了,帖子会送到相府去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殷栖落心下叹了口气,回头不经意看到殷锡兰的神情。
嗯,应该是要绷不住她的嫡女姿态了。
回相府的路上殷锡兰的脸色都阴沉沉的。
殷栖落在前世就摸透了殷锡兰的性子,她内心高傲,却懂得审时度势。明明喜欢那些男子喜欢的书籍,却偏要读《女诫》《女训》,因为她知道,男子喜欢的,向来不是太有本事的女子。
“今日的事,你最好和父亲好好交代。”
下马车入府之前,殷锡兰冷冷撂下这句话。她跟在后面,看到管家迎上来,“老爷让二位小姐直接去书房。”
殷栖落听后手心收紧,没想到,殷奎山这么快就知道了。
殷锡兰脸上神色也绷紧了些,脚步出府时轻快,回来却沉重了许多。
相府书房建得气派,一路上雕梁画栋,书房门面低调却难掩奢华,尤其那一对门前廊柱,听闻是曾名誉天下的雕匠所作,十二生肖在上面栩栩如生。
殷栖落眼观着殷锡兰的裙摆,垂头在书房外等候。
里面忽然传出的殷奎山怒声,“这点事,还需要我告诉你去怎么做吗?”
紧接着,是殷云祺的声音,“父亲息怒,我知道了。”
殷云祺在殷栖落的记忆里并不出众,在殷奎山跟前也从未得到过重用,到底是什么事能惹怒殷奎山?
当书房门打开的时候,殷栖落抬眼看了下,殷云祺额头上青了一块,像是被什么砸的。
就在她刚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屋子里跟着走出一人,身形魁梧,脸上横肉明显。
这个人……她在哪里见过。
就在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也看了一眼过来,就是这一眼,让她浑身绷紧。
那天在红婉楼的醉酒壮汉,她为了躲避,撞了宣王的房门。
头皮阵阵发麻,脑袋里有一缕思绪正在穿成线。
她猛地低下头,好在对方眼中只是一闪而过的惊艳,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来。
在青楼出现的人,竟然会在相府!
秦沧月的话猛然浮现,他说她大义灭亲……
原来太子青楼杀人,竟然真的和相府有关。
殷云祺在吏部做文书,难道吏部侍郎之子那日青楼被杀他也在场?
混乱思绪纷沓而至,她只觉得手尖发冷。殷奎山,他敢做下这样的布局?
“父亲让进去。”殷锡兰叫了两声,发现殷栖落脸色不对,以为她是怕了。
殷栖落回过神,沉了口气,跟在后面进了书房。
浓浓的书卷气息充斥着书房。
相府的藏书在帝都是出了名的,许多孤本都被收藏在这一方天地里。而这间书房的主人,殷奎山,身长七尺,挺拔威严,脸型削长棱角分明,仔细看,文臣皮囊之外,那锐利的眸子,敛起的是比武将谋臣还深沉的凌厉和算计。
殷栖落在他看过来之前飞快低下头。
就听一声怒斥,“还不跪下!”
双膝还没做好准备,就感觉到身边的人先缓缓矮了一截。
殷锡兰怎么跪下了!?
“今日之事是女儿让父亲失望了。”
殷锡兰宽大的裙摆铺地,一向高傲的脖颈低了下去,在殷奎山面前,似乎那些尊严都不重要了,有的只剩对殷奎山的惧怕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