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身后是一座山，山顶上有间茅屋。观上管事曾对一些幼童说过，那是仙师闭关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准过去那边。
茅屋其实只是障眼法，在茅屋底下却是一个天然山坑。
“这些孩子没闹吧？”
“比上一批的好，教主您上次带回来的那个童子管理的不错。”
“顺势为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本事，这样也好，省去不少功夫。”
说话的赫然是林源光眼中的仙师和管事。借着山壁的烛光，整个山坑被分成几个石室，每个石室都不小。其中一处石室密密麻麻堆满了骷颅头骨，某些头骨眼窝处犹可见点点绿芒。
被唤为教主的男子从别的石室牵来一个孩子，孩子双目呆滞，口水挂在嘴角处，瘦骨嶙峋。
在把孩子放在一个蒲团上坐好后，男子也相对而坐，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男子双目露出绿光，嘴角狞笑，一把按住孩子头颅，五指化爪彷佛勾住了什么东西，慢慢的从孩童身上剥离出来，山洞里只剩下本能的痛苦哭嚎。
男子走出茅屋，旁边管事识趣的递上拂尘。“这批孩子之后，这里就不能继续呆了。你打理一下，下次噬魂的时间是下个月初六，别忘了。”
管事低头弯腰称是，目送男子迈着四方步离去之后又转身回到山坑处善后。角落处孩童的魂魄瑟瑟发抖，当看到管事踏进来的时候尤为明显，张口无声。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仙缘仙法？归根到底还是愚民思想，凭什么你们爹娘会以为什么都没做就可以高人一等？”管事嗤笑一声，慢悠悠打开葫芦塞，一股黑风就要裹住孩童魂魄，孩童孱弱的魂魄本能的躲去，看着天坑的出口处奋力飘去，甫一接触，却好像触犯了什么禁制，痛苦的跌倒在地。“别挣扎了，你乖乖的。”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林源光换了个法子，他懂得做一些糖食，终究是孩子，很容易哄的。
“我叫林源光。”林源光看着那晚被自己拎出去的孩子，他两手各握住一根糖葫芦串，嘴角还有不少糖胶。林源光拇指在他嘴角刮过，然后在草地上用力缓慢抹去。“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陈佳。”
自从牛头虚影没入梁瀚身体之后，楚竹发现这厮的酒量更大了，以前只有自己喝的时候，他也会跟风的喝上几口。根据楚竹的发现，其实梁瀚之前的酒量一直不大，但他就是喜欢那种微醺的飘飘然感觉。记得有次梁瀚破天荒的才喝半壶就倒头睡下，鼾声震天。
“喂，梁瀚，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什么较之以前的不同？”
梁瀚挠了下通红的脖子，“没有啊。”
那多半是那位牛头前辈的原因了。楚竹轻摇折扇，好在酒水不甚值钱。
山浪峰涛，层层叠叠。许是地势原因，每次吹过稍大点的风都像吹起响螺般呜呜作响，举手间，清风阵阵钻进薄衫，暑气尽消。众鸟高飞，南北西东只寻常，去留随意。
梁瀚问出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楚竹，你是怎么就飞起来的？然后如何悬空的？”
楚竹看傻子般看着梁瀚，啪的一下收起折扇，“你师父没教过你？”仔细一想，印象中梁瀚还真的是没试过。
楚竹思考了一会就开口说道，“儒家的和道家的应该不同吧，像我这样，修出了自己的浩然气，和天地共鸣就简单多了。”说完之后，楚竹轻拂衣袖，整个人腾空而起。
梁瀚尽管见过很多此次了，但是每次都羡慕不已。瞬移是大师兄教的，逐渐也明白这法门带来的诸多神异。梁瀚总觉得不能排空驭气奔始终没有那种高人风范。是自己境界不够？不是的，自己早已结丹，一颗金丹也早已趋向圆满，丹府灵气充盈，要化婴也不算太难，一想到化婴会有天劫落下，梁瀚就发怵。
梁瀚想起以前在观上学习的轻身身法，重重一脚踏在地面腾空向另一处岩石掠去，踏在岩石上又是转瞬即离，如此往复没有停歇。体内依旧灵气充盈，只要不是太大的损耗根本不愁会枯竭，金丹转动的速度已经比以往快太多。蜻蜓点水般的转辗腾挪，没有刻意去追求什么，只是纯粹的感受空中的风和腾空时的变化。
在楚竹看来，梁瀚此刻像一只受惊而四处飞掠的鸟。只有梁瀚自己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不要想，只细细感受整个过程，不多时，自己彷佛进入一个空灵的境遇，脑子里想着四个字，排空驭气。瞬移是神识的蔓延，是身体上的没入天地而后出，没入天地就要和天地共鸣，和天地共鸣不就是道法自然？那御空飞行是不是跟气有关？驭？驭是驾驭，和自己的气有关？
鸟能悬停是因为有翅膀，拍打时能和空气中的气流产生某种共鸣？我没有翅膀，但我有灵气！也不知道自己的推理对不对，但梁瀚双目愈发明亮。
梁瀚停止跃腾，灵气外放控制成团裹住自己，细细感受灵气和天地交汇时的变化。自己有过御物的经验，那倘若把自己当初是一件物品呢？
楚竹知道梁瀚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他也想知道梁瀚究竟能不能堪破此间诀窍。
树海晃动，涛声阵阵。不知过去多久，梁瀚身躯微微摆动，似随风而去，下一刻，楚竹看见梁瀚双脚离开地面，身躯随意舒展。
楚竹喃喃自语，“欲陪仙侣得身轻，飞过蓬莱彻上清。”好个梁瀚，好惊人的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