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阴险又欠打,叶川捏紧了拳头,眸光都冷冽了许多。若非不想打草惊蛇,定要冲上去把那卖女儿的禽兽打一顿。
对此一无所觉的许管家,听了他的安排,满意得连连点头。
“既然你有打算,我也好交差些。你记着,只要不坏了我家老爷的兴致就行。否则,老爷生气了的后果……”
“您放心您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
“行,那我就等着五天后来接人了。”
“好嘞~”
叶川看着那管家打扮的人悄声离开,又扫了一眼猫着腰回家的卫大志。心里琢磨正先盘问谁,就听见一妇人隔着老远,扯开大嗓门儿的喊。
“卫大志!大晚上的你又没憋好屁吧?”
卫大志吓得一激灵,他听出是邻居刘氏,就是不知道被她听了多少。
他心虚的左看右看。
“你少胡说八道了!我,我就是出来溜达溜达……”
“我胡说?刚才我都瞧见那孙老财的管家走过去了,除了找你,他还能找谁?”
刘月兰叉着腰,手里还拿着提篓,心里气闷不已。
要是再早回来点,说不定能抓个正着。这下好了,也不知道卫大志和那管家憋了什么坏水儿。
卫大志看她似乎没听见不该听的,腰板又挺直不少。
没听到就好办了。
“你又没亲眼看着,别跟个长舌妇似的瞎说。哎哟,好困,我得回去睡觉了。”
话没说完,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刘月兰没证据,也不好追上拉扯他,只能恨恨的啐了一口。
“tui,什么东西呀!不成,明儿个我得给秋丫头提个醒。这估摸不是亲生的,亲闺女还能这么嚯嚯啊?天杀的,早晚得遭报应……”
叶川听她气呼呼的嘟囔着回家,悄声跟上。
刘月兰一迈进院门,就被丈夫陈越看到,放下手里的毛笔,去陪她说话。
了解后,无奈劝说。
“卫大志是什么人,咱们不都清楚么?好在你知道了此事不寻常,暗中告知村长家就行。”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我越想越不对劲!当年我说那夜里看到的身影眼熟,咋看咋像卫大志。他怀里明明就是个襁褓婴儿……”
她嗓门不自觉拔高,让躲在墙边偷听的叶川,眸光暗涌。
还是陈越知晓妻子脾气,揽住她温声安抚。
“好好好,这事儿怪我当年不上心。那时我也是忙着备考嘛,娘子喝口水消消气。”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刘月兰的气儿,眨眼消了大半。
见此,陈越才继续说。
“这些年,卫秋受的苦,我也看在眼里。但不让你多管,是担心那卫大志鲁莽胡来,而且他那母亲同样不是好惹的。这般无赖,与之没有道理可讲。”
刘月兰冷哼一声:“他还敢胡来?”
“以防万一罢了。当然,他若敢伤你,我定带着儿子挡在你身前,与他拼命。”
陈越声音平静,语气却格外认真。
他虽是一介书生,但农活也会和妻儿同做。与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自诩有些区别。
刘月兰弯唇笑起来。
“你有这心,也不枉我当年闹着要嫁你。好在你诚意十足打动了我爹娘,否则也是难办。”
“我既要娶你,若不拿出诚意,如何能让你爹娘相信我实心待你?没点儿本事,连娶你都叫你为难,那谈何让你往后欢喜?”
暗处的叶川听得点点头。
这男人瞧着一脸正气,对待妻儿如此有情有义,着实难得。如果有真才学再上进些,往后十之八九不会窝在这小村落里。
屋内人说了些体己话后,终于又绕回到叶川关心的话题。
“……至于今夜之事,你只是撞见却并无证据,那卫大志定会抵赖。明早,小云学绣艺,顺路去村长家说,不显眼。”
“嗯,我明白了。”
刘月兰想起当年的事,闷闷道。
“没证据我肯定不会乱说,可当年那个婴儿,十之八九就是秋丫头。卫家什么生活条件?自那天不久,连买东西都大方许多,他哪儿来的银钱?而且秋丫头洗干净脸,五官分明长得俏丽秀美,哪儿像是卫大志夫妇能生出来的好样貌?!”
陈越想到那个可怜孩子,叹息一声。
“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些年,他们对待小秋,着实让我开眼。真到那步,报官也是使得的。”
“就怕……那孙老财舍得扔钱平事。”
“莫怕,新来的县令还是风评不错的。咱们家这几年存银稍有富余,要紧的时候,帮她一把也算积德行善的好事。”
刘月兰含笑应下。
这些年,她时常暗中留饭给秋丫头,丈夫都是支持的。否则一天一顿的清汤寡水,这小丫头哪里熬的下去。
叶川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足尖一点跃出院落,果断去了隔壁听墙角。
与陈越家完全相反,气氛阴沉又压抑。
“这刚睡下,你就非跟我说这糟心事儿,成心不让我好睡是吧?”
“娘,要不是拿不定主意,我也不敢烦您呀!那刘氏不像个能闷嘴里的,万一她到处去说……”
“那你就咬死不承认,看她们能怎么着。你什么都还没做,怕什么?瞧你那点儿胆子!你爹在的时候比你可熊多了,也没见他怕过事儿。”
卫老婆子一脸嫌弃的瞪他。
卫大志缩缩脖子,干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事儿搞砸了没银子么……”
“我就问你,那刘氏听没听着,你和管家商讨的话?”
“那肯定没听到,不然她那脾气,还不得上手挠我几把?”
这一点,他颇为肯定。
“嗯,只要她没听到,量她也说不出个什么。该干嘛干嘛就是了,死丫头想翻出天去,没门儿!养了这么多年,也该她回报咱家了。”
“是是,娘那么好心养着她。现在一百两纳给孙老爷做妾多好?不愁吃不愁穿的,这死丫头以后就明白娘的好了。”
“你还真当我想养呢?死丫头力气大又能吃……得亏有隔壁也喂着,咱家给她吃少点儿,一样能干不少活儿,否则早把她扔了。”
卫老婆子扫了眼屋外,压低声音。
“你也是个蠢的,当初光把那襁褓里的玉佩捡回来就行呗,还带张嘴回来作甚?!就算那玉佩够换一百两,也养不起她这么多年呐!”
卫大志小声嘀咕:“这不是想着,万一她家里人找她,也能要点儿啥。再说,养她倒没花多少钱……”
“那怎么着,你想都花了,还再搭点儿不成?”卫老婆子不满打断他的话,“能找到早就找来了,白养到现在,你还嫌赔钱少么?饿不死就行。快回去睡觉!”
卫大志顺从应是,小心合上门,回到侧房。
他媳妇方氏正悄声听着,见他回来,脸色一沉,低声埋怨道。
“早跟你说了,问娘没用。你还上赶着碰霉头。”
他心烦的钻进被窝,背过身不耐道:“得了,你懂什么?”
方氏一听就急了。
“我懂什么?早说那块儿玉佩成色好,别急着卖,你们死活不听。后来怎么了,我爹托人套话才知道,那玉佩,当铺老板转手五百两卖出去了。你说我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