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簌簌,喀喀喀,咔嚓。
辛德哈特在双人床上来回打滚,用被子捂着头扭来扭去,两个枕头被他胡乱堵着耳朵的位置。
咔嚓,簌簌,喀喀喀,咔嚓。
终于,他忍不住了,大声叫道:“哎呀!一大早的让我多睡一会儿!”
博德一般起得都比较早,之前两个人一间房里狮子总是能睡到神完气足,因为博德起床后干的事情动静比较小——洗漱,然后读书。
是的,作为代课老师,博德清晨还要再温习一下今天的授课内容,即使今天学堂休息。
博德的阅读速度飞快,难的不是记下内容,而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讲得生动又有趣。崇高形貌几乎是以讲故事的叙述姿态,编造杜撰出柱神们的许多谣言,比如说坟茔有起床气,天哪,真是亵渎。
---不是哦---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所以,制造出声音的,其实是罗曼。
狼兽人青年解开了领口的几个扣子,正靠着窗,一边观赏外部的细雪和微风,在清晨朦胧的日照下,刻着手里的小玩意儿。他转头,有些无辜地和鬃毛乱成一团,遮住眼睛的狮子隔着毛发对视。
“每天的早间功课,艺术造诣这种东西,不进则退。那我小声点?”
小声咔嚓,小声簌簌,小声喀喀喀,小声咔嚓。
“啊啊啊!”狮子把被子几脚踢到地上,然后把枕头丢向灰狼,翻身下床,一点点蹭着地板和墙壁,朝着卫生间挪去。
---话说,其实燃烧者也有起床气,你可以这么和小朋友讲“不要直视太阳”的道理---
“行。”
博德看着顶着一头乱糟糟鬃毛的狮子摸进厕所,笑出了声。
“博德来帮帮我!打结了!”
“之前不都是你自己搞的?”
“今天尤其严重!毛发太长太多就是这么不好......”
“行行行,马上过来。”
灰狼看着一起钻进卫生间的金毛大狗的背影,眯起眼睛。
大声地咔嚓,用力地簌簌,生气地喀喀喀,不甘心地咔嚓。
窗外,脸上和脖子带着好几道抓咬痕迹的拉贝林打着哈欠,和蹦蹦跳跳的格瑞斯和往常一样,开始进行“鱼罐头镇每日任务”清除行动。长角牛注意到罗曼的视线,笑着招了招手,格瑞斯吓了一跳,马上不跳了,装作无事发生。
两人就这么走远了。
罗曼点点头,嘴角上扬,往下看着自己刻刀下的小木头。
初具雏形,邪魅狂狷的......哈士奇小木雕?
自己不是按照博德的脑袋雕刻的?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或许是因为,我就是想和人家合体了?”灰狼的崇高形貌不太确定地在本人耳边嘟囔?
“你放屁!”灰狼涨红了脸,驳斥内心的想法。
卫生间传来毛被揪下来的嗷呜乱叫,博德作为仪式师,双手自然是一等一的稳定且灵活,狮子的惨叫多少是因为博德的“惩罚”。罗曼不由得庆幸自己那虽然飘逸但是只要扎个小辫就能打理好的毛发。
这是距离冬幕节开始前最后一个公共假日了,酒馆不一会儿就变得比之前还要热闹,不少学生赶来酒馆,想和博德老师再玩一下昨天飞来飞去的空中雪仗,结果因为没能答出博德的问题,被惩罚在门口站着背书。
家长乐见其成。他们总是见不得孩子胡闹的,在老师性子软的情况下,更见不得。
老板托尔菲尔德也罕见地和客人有了更多的互动,尤其是小孩子们。能端出面包蘸料的老板简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很多还没意识到,这只北极熊是他们的镇长。
“你训练我的时候也这么温柔就好了。”博德吐槽。
“我今天已经很温柔了!照顾到你昨天可能累的要死,都没让你帮忙招待客人。”北极熊端着酒呼啸而过,丢下一句话。
“什么累的要死?”
托尔转过头,狐疑地打量起各自别开脑袋的狮子和狼。“你小子有点东西啊,看不出来......啧啧啧。”
“什么有点东西?”
“就是说您,那个那个。”仓鼠少年窜出来,比划了一下千树之国的一个表示某人活很好的隐晦手势,然后叽叽叫着被罗曼拽着领子去完成今天的绘画任务了。
辛德哈特喝了一口自己温的酒,耸耸肩:“某种意义上,你确实很厉害。”
博德缩缩脑袋。
自己只是把可能到来的选择推迟了一段时间。要知道,当博德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睡在他俩中间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被打飞到猩红联邦永久流放了!只不过,没有机会让他解释自己做了噩梦(这个理由也是牵强地很),狮子和狼默许了他的奇怪行为。
怎么他们反倒变得没那么着急了?吃了口面包,博德想不通,把嘴巴伸向辛德哈特冒着热气的烈酒。
一小块面包被丢向博德,他下意识张嘴叼住。
罗曼大声道:“不准喝酒!”一旁的哈姆斯特提着笔,表情微妙。
辛德哈特嘻嘻笑道:“哎哟,博德是仪式师,又不是铭记道途的艺术家,对于他而言,激情比理性更重要呢,创造道途的小仓鼠,你要不也喝一点?”
“你敢!”护着学徒,灰狼怒目而视。
“哈哈哈哈......”狮子大笑。
博德斜着眼盯着他爪子里的酒杯,嘀咕道:“我说,你其实酒量也不是很好吧?感觉我能把你喝趴了。”根据那晚【甜美、酩酊......】那个仪式残留的一丢丢印象来看,没记错的话,这只狮子几口就倒了来着。
“真的吗?”狮子挑挑眉。
罗曼倒是狞笑起来:“来,咱们喝一个。”灰狼也是根据那个仪式推测的,博德在走之前喝的酒,以及第二天他的打扫宿舍时清理的空酒瓶可以看出,狮子真的没喝多少就醉成那样了。
辛德哈特毫不畏惧:“来就来。”
陆陆续续聚集在酒馆的人们望向这一边。极北之地罕见的乐子!
镇民们知根知底,彼此能喝多少都有数,这三个坟茔眷者可是没怎么展现过酒量呢。
“加油!灰狼教士!”这是年长些的镇民们。
“加油啊!博德老师!”这是学生们。
“哇哇嗷嗷啊啊,哥哥!”这是拿辛德哈特当温暖爬爬架的幼崽们。
托尔呼啸而过,留下好多酒杯。
某人要倒霉了。
可能不止一个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