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吾琅琦站在那人的对面,一脸愧色,“王爷,此事下官今日自会向圣上请罪,但是下官绝对没有对不起寒儿。”
二人又就着昨日之事高声说了几句。见没人再注意他们,便压低了声音开始交谈。
“贤弟,如今困局可破否?”
这位王爷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带着担心,也有些惊慌。
“王爷莫急,无论是周家算计退婚,还是毒害殿下,我都是受害者并没参与,不是吗?只是……”
钟吾琅琦欲言又止。
“贤弟果然机智过人,二十年前便想到了今日。只是北疆的那副药……”
“那药不过是以毒攻毒的猛药罢了,是治病的!我哄骗周氏而已,若真是要命的毒药,岁和如何吃了之后反而痊愈?”
“只怕父皇还是会迁怒于你,免不得要受些委屈了。”
华表柱之后,伸出来一只手,在国公爷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
“只是……”
“贤弟不必多说,齐淑妃咎由自取,她与我的那点子恩惠,抵不上她犯下的大错……只是那东西还没找到,也不知到底有是没有!”
“王爷,如今太子气候已成,真的不能再等了!没准就是齐淑妃听差了,若真是那般重要的物件,又怎么会给一个外嫁的公主?”
钟吾琅琦言辞恳切,面带忧色,似乎是真的在为眼前之人考虑。
“为兄明白了。我们去上朝吧!”
那抹紫色的身影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和国公爷并肩向着金銮大殿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的笑了几声。
“想想十三弟还真是蠢,他只怕现在还以为一直以来是自己在利用你呢!不过他也算是你的亲家了。”
钟吾琅琦听了这话也冷笑一声,“自以为是的蠢人罢了。”
很快二人汇入了人群。
“钟吾大人,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那位王爷衣袖一甩,已然换了一副怒气冲冲的神色。
“宝贝儿,吵醒你了?”
王勇刚走,炎苏就把辛止扯到了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哪天养成的爱好,觉得给他当人肉垫子很舒服。
辛止用手肘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绞着炎苏的长发,玩着玩着自己的头发也卷了进去。
“阿止,你又在想什么?你怎么这么爱走神呢?”
炎苏十分不满意,这人盯着自己的手指头也能出神?
“没什么。”
辛止有点不想解开交缠的头发,就把两绺绞在一起绕着玩。
如果要是娶妻,大婚的时候喜娘会把夫妻的头发剪下来一些缠在一起。
结发夫妻……不过两个男人,大婚是不可能了,大昭朝可是没这个先例的。
辛止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身下的肉垫子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也拉回了他乱七八糟的思绪。
“炎苏,你父亲真不愧是你父亲。”
“何意?”
“我刚才听见王勇的话了,只怕想要你手中东西的不止齐淑妃一个。你父亲应该是另外一伙,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
“你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吗?”
辛止说到正事,噌的坐了起来,坐在了“肉垫子”的身上。昏暗的房间里能看见他一脸严肃,眼里全是疼惜。
这小王八蛋竟然是打从一出生起,就被好几伙人惦记着算计。
炎苏的喉头不受控制的滚了几下,这视觉冲击可真要命啊。
“我父亲就不能说的是实话吗?也许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信吗?”
辛止察觉了小混蛋眼里渐渐升起的欲念,眸底的颜色也在慢慢的变红……好吧,自己坐的不是地方!他准备翻身下床了。
“自是不信!”
刚想逃跑的人被抓了回去。
“阿止哥哥,好哥哥……”
“别走,我难受死了,你疼疼我!”
“……”
他现在也难受了,看习惯了炎苏这双一动情就会变成红色的眼睛,最初觉得有些妖异,现在看着怎么这么诱人呢?
……
“啊!”
辛止想跑,可腰被牢牢的掐着,只能抓着床棂勉强稳住身体,脑子又有些晕乎了。
这小王八蛋莫不是看上我体力好了吧。这他娘的一般人也受不住啊!
……
“阿止,你看!你说他们要找的会不会是这个?”
书房的角落里燃着檀香,味道淡淡的。混着书香墨香闻起来舒服的很。
辛止一身青衣并未束发,手里拿着一本《尉缭子》坐在书案前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炎苏的话,飞快的读完眼下的一页,放下书抬头去看,“玉佩?”
又是玉佩?两人纠缠的开端就是一块玉佩。不过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拿来给我看看。”
辛止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玉确实是美玉,白璧无瑕。可是这个雕工?是雕毁了?还是有什么玄机?
叩叩——
炎苏拿了个蒲团,也坐到书案旁边,用指节轻轻的敲了敲。
“这个玉佩什么来头?为什么你觉得他们是要这个?”
听到阿止这么问,炎苏有些得意,从怀里摸出来一张有些皱的宣纸,上面是……
“龙?这是?”
辛止更懵了,这两个有什么关系么?
“阿止,你觉得那个老女人要我母亲的嫁妆图的是什么?”
炎苏一边问,一边把玉佩放到那张纸上,食指轻轻的点着,让辛止去看。
“还能图什么?她是恭亲王的母妃,要么是图银子,要么是……”
辛止看着纸上那个歪歪扭扭的“令”字,又拿起玉佩细细的观察上面凌乱的纹路,剑眉蹙在一起,“这难道是兵符?你母亲的嫁妆?”
“嗯,先皇在我母亲满月时赠送的。”
炎苏起初可没往兵符上想,他只觉得这个玉佩与众不同,应该有些来历说法。
大昭的军队一直以来就那么几支,在谁手里,有多少人都是明明白白的,谁能往兵符上去想?
可若是一个图谋皇位的皇子的母妃,谋划二十年一直想要的东西,那肯定得与皇位有关。
能助她儿子成事的,要么是钱,要么是人。
图钱绝不可能,就是公主的嫁妆再丰厚也不至于让她这般图谋,况且根本没法儿变成银子,谁敢收啊!
那就只剩人了!
辛止盯着炎苏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这是块凤佩,不会太子殿下还有个龙佩吧?”
“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炎苏说完就后悔了,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开个小玩笑而已,阿止哥哥,你就忘记那件事儿吧!”
“小王八蛋,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算计我?!”
辛止冷哼一声,以前可不知道炎苏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当时还觉得一个少年能有多少心计?
失策啊!恐怕他还不会讲话,就先会算计人心了。
公主的嫁妆到钟吾府都二十年了,他们若是还没找到——
要么根本不存在这么个东西,要么就是这东西谁也没见过,且形貌和他们想的大有出入。
二人去库房里对着嫁妆单子又研究了小半日,果然没什么特殊的。
“我觉得我们猜的没错,就是没人见过的兵符和暗处的军队!”
炎苏越想越觉得可能,不然自己身边这些个暗卫怎么解释?三个四个不算多,可是程府的那些探子呢?
辛止拿着玉佩又看了看,“可这是先皇给的,你母亲刚满月就给了,这可能吗?”
其实他和炎苏想的差不多,大昭哪里还有别的军队?可是为什么要把暗卫军给个刚满月的公主?
那会儿还不是公主呢!只是个皇孙女。
“阿止,别猜了,我们去找程、找你叔父问问就知道了。”
炎苏拉拽着辛止起来,回房去换了衣服。
二人一同坐着马车去了程府。
程鸿顺新婚,休沐九日。
前院里,三叉戟被挥舞的似游龙似闪电,念云坐在一棵大树下,身前燃着个小铜炉,上面煨着一壶酒,还有些花生和几个橘子。
见到进来的二人,她高兴的直接蹦了起来,“主子!”
程鸿顺也停了下来,刚想行礼又堪堪止住,只行了个平礼,“小公爷,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姐姐,姐夫!”
炎苏也还了个礼,语调轻快,带着丝调笑。虽然是对着程鸿顺夫妻见礼,眼睛看的却是身边的人。
小王八蛋!辛止在心里骂了几句,又占老子便宜。
“程将军,你莫要理他,找你是有正事的,咱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这院子里还有几个下人,是以辛止只叫程将军,而不喊叔父。
这大宅住的比较仓促,拾掇干净的房间就那么几间,程鸿顺就把人领进了主屋。
这房间瞅着倒是像点样子了。
“姐夫,我们来是想让你看看,你认识这个吗?”
炎苏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放到桌子上。腰间被人大力的拧了一下,他也不恼,叫姐夫难道不对吗?
程鸿顺仅仅扫了一眼。
“属下程鸿顺,拜见主人!”
他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举至头顶,神色严肃认真,话说的也认真。
炎苏和辛止对视一眼,看来真的猜对了。
“姐夫,啊……”
“程叔,你起来给我详细说说吧!”
炎苏不得不改口,他差点被拧下一块肉来,阿止也太开不起玩笑了。
程鸿顺却并不开口,直直的看着辛止,意思是让他回避。
“阿止。”
炎苏一把将要出去的人拉了回来,并把玉佩揣进了辛止的怀里,随后看着程鸿顺说道:“说吧,这个玩意送给你侄子都可以。所以不用背着他。”
“这……好吧!要是属下的侄儿说出去半个字,属下自会清理门户,并以死谢罪。”
这玉佩确实是兵符。
一支暗卫军的兵符!
这支暗卫军叫做龙影卫,顾名思义就是影子军,隐藏在暗处的军队。
龙影卫从大昭开国就已经存在了。
和太子手中的龙牙卫一明一暗,区别是龙牙卫只听皇令,龙影卫则是兵符大于皇权。
最初这兵符是开国皇后的,所以才是凤形。
后来要么是天子交给极其信任的人保管,要么是天子自己掌管。
龙影卫最多不曾超过三千人,少则只有千余人。
现今人数不到两千。
人数虽少,但是每一个人都是严格训练出来的。忠诚度极高,武艺高强,绝非一般将士可比。
这些暗卫平时奉命执行不同的任务,在各州境内都有两三个暗桩,除非大事很少动用,隐藏的极好。
这般暗卫军对于皇权来说,是可以保命保江山的,因此一直以来都是秘密的传给下任皇帝。
程鸿顺是龙影卫的统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皇帝会让他来保护炎苏,还调动这么多龙影卫的人来供他驱使了。
原来他就是龙影卫的这一任主人。
“既然是秘密,那齐淑妃怎么会知道?先皇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母亲?皇帝还特意留给我?”
不止是炎苏,这叔侄二人也不理解。
如果说真是公主满月时候先皇所赠,那是什么意思?当时老皇帝还是太子,这也太不合理了。
那国公爷呢?是真的不知道?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有的话又是哪一个?是不是也在找这个兵符?
“龙影卫存在几百年了,有人听说过传言,似乎也不算奇怪。”
程鸿顺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那些人定是翻找过无数次公主的嫁妆,当然也是见过这个玉佩的,却并不认得。由此可知他们也只是听说而已。
“至于你父亲嘛,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他。”
辛止对着二人勾勾手指,等他们凑近一些便说了自己的计划,“如此这般……”
“属下觉得可行。”
“那……我便听阿止的,只是这样一来我还得捞那个老东西出来。”
炎苏有点不太情愿,他本是打算直接让圣上处置了便宜爹的,就算不死也得让他扒层皮。
“捞出来吧,万一你父亲……真的是无辜的呢……”
辛止是不想炎苏把事做绝的,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万一将来后悔了,那就会痛苦一辈子。
“主子!主子!主子!”
绍云的大嗓门在门外都形成回音了。
“进来吧!”
“程老大,妹妹祝你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绍云在外面已经打趣念云一通了,这一进屋就冲着程鸿顺不停地挑眉,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个大礼。
等讨到了喜银才乐呵呵跟炎苏汇报道:“主子,那老太医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