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的面色微微一凛,眼角余光如电般扫向聂明玦,旋即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可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悄然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向众人欠身告罪,而后随着那名弟子疾步走出大厅,行至门口静谧的花园一隅。
“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你去联络聂海,探听消息吗?”金光瑶显然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扰得有些心焦意躁,他抬手松了松领口,那领口仿佛也勒紧了他本就紧绷的心弦,声音中透着几分不耐。
“潋芳尊,小的前去寻了,只是今日聂宗主并未带聂海前来,听闻是染了病恙。而且……”那金家弟子抬眸觑了金光瑶一眼,又赶忙垂下头,似是畏惧他此刻的愠怒。
金光瑶愈发烦闷,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说!”
“还有,小的偶然在宴会前听蓝家之人谈及,蓝卓昨日触犯了蓝家家规,被蓝老先生拘在蓝家抄录家规,故而今日也未现身。”言罢,那弟子匆匆退下,身影没入夜色,并未惊扰旁人,可那几个一直暗中留意金光瑶的,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金光瑶抬手揉了揉眉心,满心无奈与懊恼,暗道今日诸事不顺。
“金光瑶,你在此处作甚?还不赶紧去大厅照管?难不成要子轩一人在那儿操持?”一侧忽地转出一队人来,为首的是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正是金光善的夫人。
金光瑶忙整肃仪态,上前躬身行礼,口中恭敬道:“母亲。”
“哼,行了,别傻站着,快去前厅。”金夫人今日心情显然颇为舒畅,并未过多为难他。
金光瑶强咽下心头的不安,稳步重回大厅。
前厅之内,各方仙友身着华服,齐聚一堂,言笑晏晏,热闹非凡。
蓝曦臣端坐于宗主之位,目光略带忧色地投来,那目光仿若一道暖光,轻轻触动了金光瑶的心弦。
众人谈笑风生之际,金光善一袭金袍耀目,满脸笑意地伫立厅前,他微微抬手,刹那间,喧闹的前厅便如被施了噤声咒般,安静了些许。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嗓音仿若洪钟,响彻每一个角落:“今日犬子轩儿与云梦江氏江姑娘喜结连理,承蒙诸位仙友拨冗莅临,金某感激不尽。”
言罢,拱手向四方一揖,而后举杯,仰头一饮而尽,众人纷纷还礼,将杯中的仙酿送入口中。
叶枫依偎在蓝曦臣怀中,目光扫过厅中众人,最终落定在那一对新人身上。
金子轩与江厌离相视而笑,幸福满溢,仿若在这波谲云诡的修仙界中,两朵不识人间疾苦的娇花,纯净而美好。
叶枫心底轻叹,只觉他们似是误闯入这纷繁局中的傻白甜,与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一时间,叶枫竟不知该如何评判金夫人与那虞夫人了。
厅内,珍馐美馔摆满一桌又一桌,馥郁酒香飘散四溢。
盘中的灵兽肉色泽诱人,清蒸灵鱼泛着温润的光,还有各类珍稀果蔬雕成精致模样,令人赏心悦目。
侍女们身姿轻盈,穿梭于席间,手脚麻利地为宾客斟酒布菜。
席间,仙门百家或是交头接耳,分享着近来修仙界的奇闻轶事,或是对这奢华婚宴发出声声赞叹。
雅乐悠悠,丝竹之音袅袅不绝,仿若仙乐飘飘。
几位金氏子弟起身,于厅中翩然起舞,剑影闪烁,灵力纵横间,光芒璀璨夺目,引得四下阵阵喝彩,原本稍显拘谨的气氛也渐渐松弛下来。
此时,金光善再度举杯,高声道:“望诸位今日在此尽情享用,共贺这桩喜事,往后我兰陵金氏与诸位仙友情谊愈发深厚,携手共护修仙界安宁。”
言罢,再次仰头饮尽,众人亦是纷纷响应,一时间,欢声笑语、碰杯祝酒之声交织回荡,将这婚宴的热闹氛围推向了巅峰。
金光善见金子轩已有了几分醉意,忙使眼色示意金光瑶上前照应。
金光瑶会意,拿起酒杯,从容上前为金子轩解了围,又悄然示意他带着江厌离先行离开大厅,自己则留下面对一众宾客,周旋应酬。
聂怀桑见今日这一场大戏已唱得七七八八,便带着乔装成“聂松”的魏婴以及聂辉,随着金子轩的脚步而去,完成今日最后一个目标。
出了大厅,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洒在曲折蜿蜒的回廊之上,光影斑驳陆离。
他们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不多时,便赶上了新人的队伍。
聂怀桑手持折扇,悠哉悠哉地晃进后院,身后跟着一袭聂氏服饰、乔装改扮的魏婴,还有那憨厚耿直的聂辉。
二人看似闲庭信步,实则眼眸深处透着几分急切。
待走近金子轩与江厌离,聂怀桑率先拱手,脸上堆满笑意,言辞恳切:“金兄,江姑娘,今日二位大婚,实乃天作之合,我特来送上诚挚祝福。”
说话间,不着痕迹地轻撞了下魏婴。
魏婴微微仰头,目光掠过师姐那洋溢着幸福的面容,心中酸涩与喜悦相互纠缠,他极力克制情绪,抱拳行礼,沉声道:“恭喜金公子、江姑娘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江厌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仿若捕捉到这“聂松”身上一丝熟悉的气息,刚欲开口问询,后方一群年纪尚小的金家弟子蜂拥而上前来道喜,一下子堵住了两人回房的路。
魏婴与聂怀桑顺势隐入人群,只是魏婴的目光,仍不时飘向师姐那边,看着她笑意盈盈地应付着金家小辈的嬉闹。
今日这一番谋划,基本算是大功告成,而聂怀桑和叶枫暗中筹备的最后一击,其实早在先前便已悄然落下,至于最终结果如何,便要看此后金光瑶的抉择了。
不过,无论他怎样决断,事态发展终究会朝着他们预设的方向徐徐推进。
聂怀桑折返大厅,正巧瞧见金子勋又在肆意寻衅,揪着一位小门户的家主,扯着嗓子大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