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风清,花香满园,一缕柔丝般的白云拂过初升的新月。
初夏的夜总是很温柔,温柔得像是炎九羽柔软而温暖的手。
炎九羽坐在陆离身旁,轻轻牵起他的手。
“‘幽冥’二字,最早出现在东汉武帝《淮南子·说山训》:‘视之无形,听之无声,谓之幽冥。幽冥者,所以喻道而非道也。’”
说完之后,她扫了一眼围坐小桌的几人。
过了片刻,却没有人接话。大家都不太想说话,花香醉人,众人的眼睛也似已经醉在白色月光下浓浓的花荫里。
只因她看向几人的时候,几人正在看着她,看着她牵着陆离的那只手。
“然后呢?”陆离见几人看过来,却不由脸红了红,他轻轻的紧了紧了握着的炎九羽的手,接过话茬问道。
“然后你们应该问我了呀!说书讲故事不是都应该这样么?”炎九羽不由笑道。
“我们问你什么?问你手牵着舒不舒服吗?”李铁锅笑着反问。
“这个…这酒很好!”
愣了愣,似乎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是牵着陆离手的炎九羽,脸也不由红了红,连忙放开牵着陆离的手,端起桌上的酒碗,仰头即饮。
“碗是空的,炎教主!”却是达娃笑着端起酒坛。
“活着真好!”炎九羽看着酒碗里慢慢加满的清洌酒水,没有再接话,却是抬头看向天空,轻轻叹道。
天空深远清彻,星月晶莹。
天空是空的,酒也还没有加满,但这一刻,在她的心里却满是温柔。
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一刻是自在的。但是自在如风,转瞬即逝,那一刻的心情却往往要到很多年以后,经过许多事与人,才会又再去想起,去怀念。
所以人活着,虽然会有真正的快乐与自在,但却绝对不会出现在现在,只会存在于回忆和未来。
因为过去已经回不去,未来却还没有来。
“然后呢?”陆离温柔地看着炎九羽同样清彻如天空般的眼眸,温柔地笑了笑。轻轻问道。
“然后就应该说到了幽冥教。”她笑道。
说到幽冥教三字,炎九羽的神情变了变,人也仿佛变了变,眼神变得很复杂,人也变得很严肃,仿佛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因为她是现任教主,“幽冥教”这三个字又将她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在。
每个人说起自已的工作,都会变得现实。
“但刘安的《淮南子》却与幽冥教没有多大关系。”炎九羽继续说道。
“幽冥教的幽冥二字,取的是《后汉书·袁绍刘表列传》冤魂痛于幽冥,创痍被于草棘。”她看着陆离疑问的眼神,继续说道。
“那是什意思?”陆离问。
“是指‘地府’,和‘阴间’的意思。”炎九羽答道。
这得由幽冥教的由来说起!”炎九羽看着几人,这几人也正看着她。达娃又再给刚刚干了一碗酒的李铁锅添了一碗酒。
“汉末纷争数十年,其时天下十室九空,民不堪命,赤地千里。后来三分归晋,天下一统。百姓本以为可以过上太平日子,却不曾想才过得数年,那当朝司马氏因争帝位,祸起萧墙,起了八王之乱。”
“之后又有李雄占成都,刘渊起离石,史称五胡乱华。再到衣冠南渡,由东晋十六国到隋朝,一百七十年间天下分为南北二朝。”
“那一百七十年,这人间,却是实实在在如阿鼻地狱一般。”
说完之后,炎九羽停下来片刻。几人也未搭话。话虽由炎九羽清脆宛如黄莺般说出来,但由久在江湖,见惯生死的几人听来却是异常沉重。
炎九羽也似乎没有心情等着人问“然后呢?”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酒,便又再接着说了下去。
“衣冠南渡时候,大批文人墨客,随朝庭南迁过江,散于江南各地。”
“又过得数年,时巨鹿郡有兄弟二人,一名炎幽,一名炎冥。那炎幽本是个不第秀才。这兄弟二人,白日算卦代写书信,晚间读书饮酒。十七八岁的年纪,渡江后四处游走江湖,倒也过得开心自在。”
听炎九羽到此处,陆离几人互看了一眼,心里均想:“这炎幽与炎冥兄弟二人,八九便是幽冥教的始祖了。”
“话说这兄弟二人,游名山,历大川。逆江而上,那一日,到了蜀地定军山。”
“定军山?!”陆离听到却是一惊。
“是定军山。”炎九羽答道。
“昔年先主入蜀,蜀老将黄忠阵斩魏大将夏候渊于此山。后诸葛武候星落五丈原,亦命葬于定军山。”
“再后来邓士载灭蜀偷渡阴平,定军山武候显圣。这炎幽兄弟二人,莫不是与诸葛武候达上了干系?”陆离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