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比他更先醒来。
他先感觉到头痛，然后才睁开眼睛。
浅白的窗帘透着微光，他从床上坐起。
他看见一个女人，开始以为只是一副画，看了一秒，才察觉那是一个真人。
女人躺在床尾的贵妃椅，身上搭了一块淡黄色毯子，她像猫一样蜷缩着，枕着手臂侧躺，双腿弯曲收拢，黑色丝袜的脚从毯子下露出。
茫然，他既不认识女人，也不认识自己。
他想起自己穿越了，接着是四处筹钱……
记忆宫殿一点一点从海底升起，像暗室冲洗的照片，空白的大脑开始有了东西。
一直回忆到昨晚，他终于明白了一切——自己喝断片了。
这是他第一次喝断片，酒吧的记忆只有前半段，后半段彻底丢失，他如何出现在这里，完全不清楚。
“fuck！”他低声骂了一句，为什么是用英文他也不清楚。
他从床上爬起来，找回了四肢的感觉。
自己还穿着衣服，裤子也很正常。手机还在，钱包还在，就是里面的钱不翼而飞，那里应该有四千块才对。
也许在酒吧被某个女孩摸走了吧，也许就是房间内躺着这女人。
算了，他不想去问这件事，至少人家钱包留给了自己，身份证、银行卡都还在。
他在床脚找到自己的鞋子，穿鞋时发出了响动。
女人醒了，她打着哈欠舒展四肢，毛毯从她身上滑落。
她扭了扭脖子，随后才与楚阳四目相对。
“你醒了。”她说。
楚阳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昨晚跟着女人发生了什么，不过对方的脸他记得，就是那个一个人发呆的酒托。
接着沉默了一刻，楚阳把两只脚的鞋子穿好。
“昨天……我们……”
“什么也没发生。”女孩说得很果断。
楚阳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只想赶紧离开这昏暗的房间。
“你喝醉了，抱着我不放。我扶着你来到酒店，开了房，然后你就睡了过去。”
女孩说的楚阳完全没有记忆，“感谢……”
他想，如果现在自己转身就走，会不会不太礼貌。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沫沫。”
没有人叫沫沫，算了，他也不想追问别人真名，“我叫——”
“楚阳，楚总，我知道。”
“好吧……还是很感谢你……没什么事……我得先走了。”
“那个……”女孩欲言又止，“你不是该……给我些钱吗？”
“噢……对。”楚阳下意识摸出钱包，又想起钱包里没钱。
“我微信转你吧。”
女孩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添加之后，对方的微信名也叫沫沫。
楚阳掂量着该给多少钱，“三千够吗？”
“够了！”女孩突然有神的眼睛，显然自己报价高了，算了，他不计较这些。
钱转了过去，楚阳说声再见，然后推门离开。
穿过走廊，进入电梯，他一路上眼神都很空洞，他努力想找回昨夜失去的记忆，但一无所获，他的人生缺失了一个片段。
真可怕……他觉得，早上醒来的感觉，就像穿越的第一天，感觉自己是个陌生人，是个他者，光是找回自己，都需要时间。
走出酒店，天空是浅薄的蓝，手机上的时间才七点半。微信有很多未读消息。
走了五分钟，他找到府河路旁自己的车，刀哥车也停在路旁。
他在路边买了包烟，买了瓶可乐。
碳酸刺激，他先漱了口，让嘴里的干涩褪去，然后点了支烟，尼古丁让他的头痛得到缓解。
他冷静了一支烟的功夫，坐进兰博基尼，决定点开那些微信未读消息。
同学群的消息很多，他扫了一眼，大概就是自己突然加群的闲聊，他不太感兴趣。
黄颖昨晚发来的消息，询问她验房的事情，商铺对方也物色好了。
刀哥留了言，他跟大头在二楼ktv12号包房睡觉，说给他留了10号包房。
李汐月问他晚上在干嘛。
桑琪琪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约个饭。
他一条都没回，时间还太早，他也没心思。
打开音乐，拉下遮阳板，从化妆镜里看见自己憔悴的面容，凌乱的刘海，以及蒙着雾一般的眼。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再喝断片。
……
开车回公寓，洗了澡，吃了些饼干、面包。他打包了自己的衣服，收拾好笔记本电脑、音响。
东西不多，他统统塞进兰博基尼副驾驶。
至于剩下的，可以统统不要，直接买新的。
来到云上境，他给黄颖拨打了电话。
验房很快，办理完手续，预缴了一年的物业费，放好行李，他就算彻底搬了过来。
黄颖带他去看了给他物色的商铺，一间在十字路口拐角处，220平，二百万出头；另一间在南湖旁，是独栋洋房建筑，有两层楼，非常适合开家餐饮或者咖啡厅，六百万。
“阳哥觉得怎么样？”黄颖笑着问，她今天妆化得很仔细。
楚阳异常憔悴，他不太想思考，宿醉让他的智商比平常低了20个百分点。“就这两套吧，手续麻烦你帮我处理下，我配合你就是。”
“好。”黄颖没想到楚阳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这两套，她又能挣二十万。
“阳哥，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啊，昨天没睡好。吃饭去吧，肚子饿了。你还欠我几顿来着？”
“八顿。”
两人在附近吃了中餐，饭后黄颖坐进了楚阳的副驾驶位。
她今天感觉楚阳异常疲惫，说话也无精打采。
“阳哥，这是你让我带来的地图。”她从包里摸出一张蜀城地图。
楚阳让他展开，然后用笔在上面画圈，标注了十个位置。
里面一半是核心地段，另一半是十年后的热门地段。
“这十个地方，你帮我找十套房，豪宅也可以，商品房也可以，价格贵些无所谓，关键是地段必须核心，升值空间大。”
黄颖看着地图上的圈，云上境这样的高端产品不一定会有，但好一些的商品房应该没问题。
十套下来，总价少说也是几千万，甚至可能上亿……运气好一点，自己也许能靠提成挣上百万……
她小心翼翼点头答应，“我会办好这件事的，你有时间限制吗？”
“你按部就班处理就好。”
“嗯。”
“然后这个地方。”楚阳写下自己之前公寓的地址，“里面的家具，帮我处理掉，房子里面所有东西，全都处理了，我把房东电话留给你，麻烦帮我办理退租，应该还有点押金，就当给你的小费吧。”
黄颖点点头，对方这是把她当下属使唤，但她丝毫不介意，甚至觉得这是对方看得起自己的表现，隐隐还有几分开心。
“嗯，我一定处理好。”
“行吧，我送你回云上境。”
“等等。”黄颖酝酿了一阵，“阳哥，我不是还欠你一次吗？你看……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