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指尖精准点在江骁内关穴上,拇指用力按压旋转,酸胀感顺着腕骨直窜心口。江骁却还是猛地偏头,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胃部抽搐着掀起新一轮恶心。他死死攥住检查床边缘,指节在皮革表面刮出刺耳声响,冷汗顺着下颌线滴在医生手背。
\"深呼吸,放松横膈膜。\"医生另一只手按住他痉挛的上腹,触感滚烫得惊人。江骁却像被按中逆鳞的困兽,猛地弓起脊背干呕,温热的涎水顺着嘴角拉出银丝。护士慌忙递来垃圾桶时,正撞见他呕出几缕混着钡餐的血丝,在乳白液体里蜿蜒如暗红藤蔓。
\"去拿支昂丹司琼。\"医生收回发麻的手指,看着江骁因过度干呕而泛紫的唇色,\"再这么折腾下去,贲门撕裂风险会成倍增加。\"话音未落,江骁又剧烈颤抖着吐出半口胃酸,空盲的双眼翻出眼白,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嗬嗬声。
护士一路小跑,迅速拿来了药剂。她的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专注。回到检查室后,她熟练地抽取了适量的昂丹司琼,快步走到江骁身边。
“先生,放松些,打了针就会好受些的。”护士轻声安抚着,一边小心地挽起江骁的衣袖,消毒、进针,动作轻柔而迅速。江骁的手臂因难受而微微颤抖着,肌肉紧绷,护士的手也跟着微微颤了一下,但她还是稳稳地将药剂注射了进去。
打完针后,护士轻轻按住针孔,用棉球在周围擦拭了一下。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江骁的脸上,观察着他的反应,“稍微等一会儿,药效应该很快就会起作用了。”此时的江骁,眉头依旧紧锁,呼吸还是有些急促,但干呕的频率似乎稍微缓了缓,他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一旁的医生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凝重,“希望这能让他好受点,之后还得尽快做完检查才行。” 护士轻轻应了一声,又拿过纸巾,温柔地擦去江骁嘴角的污渍,眼神中满是关切。
过了些许时间,昂丹司琼的药效慢慢发挥,江骁干呕的频率明显降低,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些。医生和护士相互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合力将江骁推进了内镜室。
内镜室里,冷色调的灯光照在江骁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森。对于一个看不到的人来说,做胃镜的每一秒都如同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被恐惧与痛苦层层包裹。江骁躺在检查床上,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床单,指节泛白。
护士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先生,我们要开始了,放轻松,尽量配合一下。”说着,便将含着局部麻醉剂的胶浆递到他嘴边,江骁强忍着内心的不安,缓缓咽下,喉咙处顿时一阵清凉与麻木。
当胃镜的管子缓缓靠近时,江骁的身体猛地一颤,尽管他努力克制,可那种未知的恐惧还是如潮水般涌来。管子一点点深入,他能感觉到异物在喉咙和食管中滑动,胃里本就脆弱的黏膜被刺激得生疼,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额头上再次冒出了冷汗,双手死死地攥着床单,指甲几乎嵌进了布料里。
医生一边专注地操作着仪器,一边观察着屏幕,轻声说道:“别紧张,很快就好。”可对于江骁来说,每一秒都无比漫长,这场检查对他而言,真真切切是一场残酷的凌迟,身体和精神都在遭受着巨大的折磨。而此时的棠棠,正焦急地等在门外,双手紧握,不停地祈祷着江骁能平安度过这一关。
随着胃镜一点点深入,江骁的身体瞬间紧绷如弓。那股熟悉的异物感顺着食管一路向下,刺激着他本就脆弱的胃黏膜。他的喉咙先是一阵痉挛,紧接着胃部猛地抽搐起来,刚有所缓解的恶心感如排山倒海般再次袭来。
“呕……”江骁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身体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紧抓住检查床的边缘,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他的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每一次干呕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护士见状,立刻上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保持稳定,“先生,尽量放松,别太紧张,坚持一下。”可江骁根本无法抑制身体的本能反应,胃部的抽搐越来越剧烈,他的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浸湿了枕巾。
医生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慌乱,“再忍一下,马上就到病变部位了。”可江骁此时已经被痛苦淹没,他的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挣扎,只能凭借着一股执念强撑着,任由那股恶心感不断冲击着自己的身体,在无尽的黑暗中独自承受着这份难以言喻的痛苦。
江骁的世界本就是一片黑暗,此刻,这黑暗里又添了无尽的痛苦。胃管一点点深入,每一寸的推进都像是一把利刃在他的食管和胃里搅动。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挣扎着,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点什么来缓解这份痛苦,却只抓到了虚无。
内镜室的冷光在江骁苍白的额角投下青灰的阴影,胃管每推进一分,他的喉结就剧烈滚动一下。医生盯着屏幕上蜷曲的内镜影像,余光瞥见江骁攥着床单的手在剧烈颤抖——那指节已经泛出死灰,床单被抓得皱成一团。
\"江先生,要不要让沈小姐进来?\"医生转动操作杆的手顿了顿,橡胶手套摩擦器械发出细微声响,\"有她的陪伴您还能放松些。\"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江骁偏过头,下颌线绷得近乎断裂,嘴角还沾着钡餐与胃液混合的白沫。他想摇头拒绝,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咳出半声破碎的呜咽。胃管在幽门处打转的瞬间,他弓起脊背剧烈干呕,指缝间渗出的冷汗在皮革检查床上晕开深色痕迹。
口中被异物填满,让他连呼救都难以做到,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那呜咽声里,满是恐惧、痛苦与绝望。因为看不见,所有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胃管冰冷的触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强烈排斥这个外来物。
胃酸不断上涌,灼烧着他的喉咙和口腔,干呕一下接着一下,震得他的胸腔生疼。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吸进一把刀片,割着他的喉咙。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衫,贴在背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这点寒意与体内的剧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江骁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他想逃离,却根本无处可逃,只能任由这痛苦将自己淹没。而那根胃管,还在无情地深入,带着未知的恐惧,一步步摧毁着他的意志。
医生的话像是在江骁混沌的意识里撕开了一道口子,让他在痛苦的深渊中短暂地清醒了些。一边是强烈的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让棠棠看到自己这般狼狈不堪、被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样,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忧难过;可另一边,内心深处那股对她的依赖如藤蔓般疯狂生长,在这无尽的黑暗与剧痛中,他太渴望她的陪伴,渴望她温暖的声音能驱散恐惧。
他的喉间发出一阵低哑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像是在拒绝又像是在犹豫。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合,却因为胃管的存在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他的手指痉挛般地动了动,无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
护士在一旁轻声安抚着,目光中满是同情。江骁的内心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最终,对棠棠的思念和渴望战胜了那点可怜的自尊,他微微点了点头,哪怕动作极其轻微,却也泄露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太需要棠棠了,在这痛苦的时刻,只有她的陪伴,才能让他稍微感到一丝安心,仿佛在黑暗中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棠棠冲进来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里猛地裹进她发间的茉莉香。看见江骁蜷在检查床上,苍白的脸浸在冷汗里,病号服领口被呕出的钡餐染得斑驳,她的膝盖突然发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跌坐在地。
\"是我不好......\"她哽咽着贴过去,指尖颤抖着抚过江骁紧绷的后颈,摸到他脊骨凸起的轮廓硌得生疼。胃管推进的声响混着江骁压抑的呜咽,在密闭诊室里震得她耳膜发疼。她轻轻扶住他抽搐的肩膀,把自己的手腕塞进他攥紧的拳心,\"抓着我,别忍着......\"
江骁的睫毛剧烈颤动,空盲的瞳孔转向她声音的方向。喉间涌上的酸液呛得他剧烈咳嗽,却偏头躲开她递来的纸巾,沙哑地挤出半句话:\"脏......\"棠棠再也忍不住,滚烫的眼泪砸在他汗湿的额角,\"你难受成这样还顾这个......\"她把脸埋进他肩窝,尝到布料上苦涩的药味。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江骁的身体弓成绷紧的弦。棠棠感觉他攥着自己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指节深深陷进皮肉里,却仍在颤抖——像暴风雨里试图站稳的枯枝。她把脸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听见自己失控的抽气声混着他破碎的喘息,在冷光灯下碎成一地锋利的玻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