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僧人议论纷纷。
“这今日果然是来找我等麻烦的。”
“是啊，是啊”
“前几日衙门大有动作，这是要开始了吗？”
“这可如何是好。”
“施主何必咄咄逼人，贫僧并无此意。”
孟谷道:“恕谷才疏学浅不明其中意思，还请大师解说一二。”
这时觉明方丈中气十足的道:“阿弥陀佛”
众和尚立即嘘声，连忙低头回道:“阿弥陀佛。”
觉明道:“佛言，谓永离生死烦恼，成就无上正等正觉。菩萨因位之行六度及十度万行究竟圆满而成办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谓之成“佛”。我等悟性不够，不过凡夫之人尔，受朝廷管辖亦是一种修行。”
孟谷道:“多谢大师。”
“施主无需道谢。”
孟谷又道:“不瞒大师所言，寺院财产也就是“香火钱”和合理的课田归寺院所有，衙门不与管理，寺院享受这些福利和便利也应该履行普渡众生的责任和义务，在本官看来就是度己和度人，不知大师怎么看？”
觉明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合情合理。”
孟谷道:“不知在众位大师眼里度己该做什么，又如何度人呢？”
觉悟道:“度人便是度己，度己便是度人，好好待己就是救赎自己，好好对待他人就是不断为自己积累善。”
孟谷点头道:“多谢大师，不知其他大师有何见解？”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义。”
“心中有勇气，精进前行，全心全意托付三师三宝。”
“发心虔净，不追求世间名利。”
“以相貌度人，慈祥庄重。”
“以身作则，以善巧度化众生。”
“或有利根，闻即信受；或有善果，勤劝成就；或有暗钝，久化方归；或有业重，不生敬仰。”
“...”
“...”
孟谷认真的听着众僧的话，他们或说悟语或提经典或道禅语。
这些话于百姓而言大多是听不懂的，孟谷问这些也不是想让百姓现在就懂。
僧众们不管平时如何行事在此刻所言大多为善，这就是孟谷想要的。
半盏茶后，孟谷站起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多谢各位大师解惑，孟谷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孟谷道:“褚师爷何在？”
褚子盛从百姓中走出，手中还拿着炭笔和纸张，闻言恭敬道:“卑职在。”
孟谷道:“方才各位大师所言你可记下？”
褚子盛躬身道:“一字不落。”
孟谷转身对众僧道:“今日听各位大师之言孟谷都受益匪浅，遂让我衙门师爷记录下来，之后必整理成册，然后把其中的善行善事发布公告给百姓听，以教化大众 ，对于各位大师也是功德无量。”说到这里孟谷看向百姓又道:“大师们度人度己皆是修行，修行之路难难于天堑，还望大家协助大师们修行，对大家也是一种善报。”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大胆的汉子道:“大人是叫我们按照大师们说的，帮助大师们修行吗？”
孟谷道:“可以这么理解。”
于是许多人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众僧们，他们刚刚虽然很多没有听懂，但是知道行善去恶的一些基本点，之后一定要去听听文化人的解说，多多积善，说不定来世就能投个好胎。
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大师高义。”
于是所有百姓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大师高义。”
众僧中几个和尚变了脸色，孟谷又道:“既然形成了统一的意见，日后这度牒该有个基本的标准才行，觉明大师以为如何。”
百姓们的小眼神全部看向觉明，觉明叹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自无不可。”
接下来的时间，孟谷和众僧辩论了如何修行，怎离红尘，什么为佛，什么是教。
孟谷不信佛不信教不信耶稣，但敬畏宇宙自然，尊重文化。不论什么教义都是一种文化的体现。文化的形成必定经过时间的考验，千百年下来集精华去糟粕，它至深至奥又至简至易。
这场辩论直到日中才结束，有易有难，百姓们听的津津有味，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这场法会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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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觉寺菩提树下，孟谷双手背后微微出神，刘大力握着小灵给他新翻修的横刀默默的站在孟谷身后。
褚子盛带着杜广几人处理后续的事情，而他要和其中的觉明大师谈谈。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首禅诗前世经常听人说到，那时只觉得很有深意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今日刚经历一场佛论，心中觉得可以说点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慧根深种。”
孟谷转身微笑道:“不敢当，孟谷不过念出他人所感，当不得大师这一声夸赞。”
觉明微微一愣，并没有询问。侧身道:“施主请。”
“大师先请。”
客堂里两人对面而坐，孟谷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大和尚突然说道:“大师认为本官此行为何？”
“大人方才这句话已经说明了。”
孟谷道:“听衙中同僚言，大师从刑州州府大觉寺而来，走过许多地方，最终选择在石山县传播思想劝人为善，孟谷敬佩不已。”
“不过是些日常之事，不提也罢。这些日子不少师弟向贫僧说衙门曾上门询问，大人有话不妨直言。”
孟谷道:“那本官就开门见山了。”
“阿弥陀佛。”
“本县大小寺庙共有十三座，除去县城的开觉寺，慈善堂，石水镇的小觉寺，石溪镇的苦行僧其余不过一间小庙两三僧人，不知大师可愿化零为整成为新寺庙的方丈。”
觉明道:“如大人所言我等有度己度人的责任和义务，分散开来会更多的向众生传播我佛法旨，大人这样做岂非强人所难？”
孟谷本未回答他的话，神色忽的认真起来道:“站在本官的角度来说，我们目标一致。不论善恶的话，若说衙门是在行为上约束大众，那你们就是在精神上。所以自古以来只要你们不触碰到那条线上，朝廷对僧道一向厚待，本官也是如此。
几天前一孤身老妇人欲自戕于衙门口，经过查问后发现妇人由于家中亲人陆续离世成为慈善堂的信徒，可以说因为有慈善堂的僧人在她才活在这个世上，原本这是一件功德，但慈善堂的人把她当作手掌中的玩物，一言决定她的生命，这是本官绝不能忍许的。
之后本官派捕头跟踪调查慈善堂，发现他们不仅仅蛊惑百姓，还倒卖良家女童，简直罪大当斩。”
觉明听后双手合十，一脸不忍的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孟谷直直的看着他道:“大辰刑法第三卷第一条拐卖人口当处以磔刑，买卖同罪。
大师以为本官为何不直接派衙役捉拿几人归案？因为他们很聪明，他们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口舌，他们蛊惑百姓让百姓走在他们前头，这次若非偶然本官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觉明大师本官该怎么做。”
觉明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有罪在先，大人如何处理都是应当。”
“然后呢？”
觉明又是一声叹息:“明慧由本寺而出，如今犯下滔天孽业，是贫僧教导不严，自该给大人一个交代解散开觉寺，并将寺中香火捐赠于百姓，以求恕罪。”
孟谷道:“大师错了，不是给本官一个交代，是给百姓一个交代，本官手中的证据足以抓人，为何不抓，大师可有考虑？
大师是高僧，见过的信徒万千自当明白本官为何不动他们。”
觉明道:“请大人明示。”
孟谷道:“城西山溪山旁有一处适合建筑佛庙，那里就是本官为你们选定的新庙址，届时石山县所有僧人的庙宇...”
孟谷把自己的规划给觉明和尚讲了一遍。又道:“觉明大师做为我石山县僧人之首心怀慈悲无法做到苛求他人，那这个恶人就由本官来做，从今开始佛门度牒当按照上午众位大师所言发放，课田亦是如此。
再者大师方才所言本官并不认同，这样的恕罪不过是在逃避现实，曾经有位先生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佛经中有言，佛弟子应具有勇气，精进向前，大师莫非这点勇气都没有？”
“阿弥陀佛”觉明道:“是贫僧着相，大人的话于贫僧由于当头棒喝，贫僧惭愧。”
孟谷悄悄松了一口气，起身拱手道:“之前孟谷多有得罪还望大师海涵。”
觉明连忙道:“大人处处为百姓着想，保全我等名声，该是贫僧向大人致谢。”
孟谷道:“既然如今慈善堂那些受害人就教给大师开导了。”
觉明道:“自当竭尽全力。”
孟谷道:“大师不必压力过大，执念之人大多寄托于物，衙门自会合理安排。”
觉明:“多谢大人。新庙一事全凭大人做主。”
孟谷回到县衙的时候，太阳半下西山，再过两盏茶就该下值了。
“少爷，喝杯茶吧”
刘大力为沉思的孟谷端上一杯热茶，孟谷“嗯”了一声接过，轻声问道:“冯大人他们可回来了？”
刘大力道:“方才问了值班的衙役，未回。”
“好。”孟谷轻声道:“我看会儿文书，冯大人他们回来了进来告诉我一声。”
“是，少爷。”
半个时辰后，冯厚杨敬文等人风尘仆仆的赶回县衙，侍从们立即上了热茶。
“辛苦大家了。”
冯厚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以前下官从未似这样上山下村，今日受益匪浅，才知当日失职。”
“冯大人说的是啊！”杨敬文道。
孟谷笑道:“从前不提，我们说当下。”
“大人说的对。”
寒暄过后，几人开始汇报自己的工作。
冯厚道:“靠近县城附近的村庄，生活相对要好些。这几天所有需要资助的户籍已经落实到每一户，从明日起，我和杨大人准备各自带队去不同的镇争取早点把这件事完成。”
孟谷点头道:“嗯，如此安排甚好，时间不等人，等这件事情了后，我给两位大人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番。”
“多谢大人。”
这个时候高明走了过来，见大家在谈事情，默默走到一边。
孟谷问道:“高明可有发生了什么事？”
高明抱拳道:“启禀大人，没有发生啥，如往常一样。就是...”说到这里高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憨憨道:“就是大人，咱们啥时候可以动手啊？”
孟谷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觉明那边有一定的效果，我们这边也安排妥当了才行。”
高明嘿嘿道:“大人，我不是急，就是问一下，反正大人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方才衙医那边说林氏极为喜欢孩子，对孩子有超高的包容性，杨大人之前说的城里无家的孤儿，我想挑一个和林氏处处看。”
“大人是说安排在城北小巷里的孩子吗？”
“嗯。”
“按照大人计划福儿院和养生居要明年中旬才能正式收纳孤儿和老人，现在只能安排在一处找人照料，若是愿意组成一家人也是好事。”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人是群体而行的，家的温暖在人生中不可缺少。”
褚子盛道:“大人这件事就交给卑职来做吧。”
“行，那就麻烦子盛了，我们要照顾到林氏的情绪同时也要考虑到孩子的心情，若一方心性不行意愿不达便不可成。”
“是，大人。”
孟谷又道:“杨大人，若有事成，新户籍先记录在册，晚些我们再商讨如何处理。”
杨敬文点头称是。
看着外面的天色孟谷道:“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石山县的冬季按照褚子盛的比喻，孟谷猜测最低温度在零下七摄氏度左右，而且这边是湿冷，时间不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