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县衙门口刘大力拉着被绑的三人,拿起堂锤敲了起来。
“咚咚咚”一声声的鼓声在安静的环境传的特别远。
堂鼓本是衙门办公用鼓。一般用于衙门下值时敲鼓通知,若是县令审案也做为升堂鼓,升堂鼓敲响后原告被告证人到齐,顺带告知百姓可以来围观了。
只有在京城的登闻鼓才是特地为天下人设置的,至少它起初建立的时候是这个意思。
后来新武帝上位为尽快向天下人传播自己对百姓仁爱对官员赏罚分明的名声,下令各州各县若百姓敲鼓视为大案,官员需替百姓申冤,这案子上报算是官员的一种功绩。
政令的下达需要相应的条件,政令的实施亦是,新武帝在位时这条政令也就在京城那一带有,过了仁宗到当今皇帝上位后才有了点初步的效果。
没有办法皇帝虽然那么说了,但自己管辖范围内出了事儿谁也不想,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不是主要的功绩。
对于平头百姓特别是偏远的地方,许多衙门是他们最不想去的地方,这样一来想实现最初的想法就难了。
......
光明更替了全部的黑暗,新的一天开始了。
“吱呀”一声,衙门大门打开,几个衣服还有褶皱的衙差提着腰刀跑出来。
其中一个见到孟谷,立马怒了:“怎么是你?这鼓是你能敲的吗?打扰大人们休息,我看你是屁股痒了找打。来呀。”
“在。”
其余衙役显然也有怒火孟谷敲鼓打扰了他们美梦,见他们的代头头这样说立即拔出腰刀向孟谷二人而去。
刘大力一脚一个将衙役们踢翻,那个下令的衙役眼睛睁的老大“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你们竟敢殴打官差,反了天了......。”
他还未说完,刘大力的宝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壮士...有话好好说...。”
其余衙役从地上爬起来,立在一旁面面相觑,队伍最后一人见情况不对,偷偷溜进了门,孟谷也未管他对衙役们道:“速去叫来本县县令吴庭,本官在正堂等他。”
“...官?”被架着脖子的人,也就是孙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小心翼翼的问:“不知是哪位大人驾到,小的也好回告我们大人。”
孟谷拿出腰牌道:“巡按岭北钦差座下副使孟谷。”
“钦...”孙岩大吃一惊,钦差卫队到遂州了?又见孟谷只有两人,忽的又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一张脸如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
“还不快去?”
“是,是。”
......
县衙东宅,今年快五十岁的吴庭正穿着里衣打拳,这是向高人请教的,能够延年益寿,他这些年来觉越来越浅,方才衙役来报有人敲了堂鼓还殴打官差,这种人不要吩咐衙役自会抓人,现在练拳压压火气,一会儿去打那人板子。
不一会儿孙岩匆匆而来,吴庭被迫停了下来,表情很是不悦,孙岩连忙道:“大人,京里的钦差大人来了。”
“谁?钦差?”
“说是钦差副使孟谷孟大人。”
“他来这里干什么?”吴庭皱眉沉声道:“郑大人不是在岭州吗?”
一旁后跟来的师爷孙山道:“大人,先不要管他来干什么,孟大人已经到了大堂,您还是赶紧更衣前去拜见吧。”
吴庭扶了两下胡须后才道:“嗯,先给本官更衣。”
吴庭到达公堂的时候,堂下整齐的站满了衙差,还有三个绑手绑脚塞口的黑衣人半躺在地上。
孟谷高坐在公堂上看着不怒自威。
见此情景吴庭连忙拱手拜道:“下官江锦县县令吴庭拜见副使大人。”
孟谷淡淡的道:“吴大人好大的架势,让本官足足等了两炷香。”
吴庭微微拱手道:“不瞒大人,下官近日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适,故而用得时间长了些,还请大人恕罪。”
孟谷有些担忧的道:“那可不得了,吴大人可要先去看大夫?”
吴庭也不尴尬,假装咳嗽了两声,缓缓道:“下官已无大碍,多谢大人挂念。”
孟谷敛去脸色,缓缓道:“吴大人面色红润,已无大碍就好,免得一会儿吓着了,要是又病了,那本官可就是恶人了。”
吴庭以为孟谷在借题发挥,干笑道:“大人说笑了。”
“本官从来不在公事上玩笑。”孟谷脸色忽得严肃,沉声道:“吴大人这江锦县真是好猖狂的地方啊!先是有人驱使地痞流氓要废了本官的手,昨夜又派人到本官的下榻之处,放迷烟倒火油,若非本官带有护卫,怕是都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吴庭听了在心里暗骂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面上陪笑道:“在下官治下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是下官失职,大人放心,下官这就着人去查。”
“不用了。”孟谷看着吴庭道:“本官已令府兵去抓人,吴大人只需等着就好。”
“府...府兵?。”吴庭心中一惊,还未说什么就听孟谷道:“本官此为公事而来,郑大人事先预料到不太平,特地做的安排,吴大人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孟谷这话中有话,吴庭一抬头就见孟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中没由来的咯噔了一下。
上边孟谷接着道:“吴大人,那等胆大包天之辈一会儿才能到场,倒是前几日以孙六子为首的几人半路拦截本官,更是扬言要废了本官的手,这人和状纸是本官亲自送到你衙门的,不知吴大人如何审理,还请与本官说之一二。”
“这......”吴庭一时间语塞,他自然知道孙六子,也因为知道,这事儿他根本没有管过。
“莫不是吴大人太忙,还未审理?正好本官在此。”孟谷说着看向一众衙役,对其中一人道:“本官记得,你叫孙岩是吧?”
孙岩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手道:“是,卑职孙岩见过大人。”
孟谷道:“去牢房将孙六子几人提上堂来。”
“这...”孙岩一下子停住了,看向吴庭,吴庭因孟谷越过他脸色一黑,见孙岩望过来一甩衣袖道:“看本老爷做什么,孟大人叫你去提人你就去。”
孙岩看了看孟谷,走近几步小声对吴庭道:“大人,孙六子几人就是那么个情况,当日他们请我们兄弟几个喝了顿酒,就把人放了,这会估计在别的县风流呢!”
像孙六子这样的地痞流氓平日里专做些拦路恐吓的事,严重的也就打一架,一般不是什么大罪,要是是替人办事,多是板子加身再吃几个月的牢房或是替人顶罪,有时候有人给了钱,他们去别的县逍遥几个月再回来都是常事。
吴庭自然知道这些事儿,问道:“是谁这么不长眼?”
“柳二爷。”
“柳...”吴庭道:“那昨晚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何事?”
孙岩道:“大人,有八成也是,听孙六子几人说......”
吴庭:“......”
堂上孟谷也不管他们小声私语,又道:“孙岩,还不去提人?”
一旁师爷孙山连忙道:“是这样的孟大人,这几人今年二十日劳役尚未完成,是卑职自作主张先安排此事,我们大人还未审理,今日才知他们犯下如此大罪,是卑职的错。”
吴庭一听眉头紧蹙,喝道:“大胆,孙山你可知错?”
孙山连忙跪下认错。
吴庭道:“既然如此就罚你两月俸禄,你起来吧。”
“是,谢过大人。”
吴庭教训完他,拱手对孟谷道:“大人,此事是下官的疏忽,大人放心,下官这就派人将孙六子几人带回。”
孟谷顺着他们的话,点点头道:“这事儿就交给吴大人了,对了吴大人,他们虽说干些打手的事,但此次有行刺朝廷命官之罪,背后恐有人指使,听衙役百姓说他们经常出入衙门,想来衙门也有记录,本官相信吴大人定与此事无关,必定不会让他们出任何意外。”
“这是自然...”吴庭脸色一黑,孟谷这话中有着明晃晃的威胁,简直在啪啪的打他的脸,就在这时外面跑来一小兵,小兵见正堂情景一时有些愣住了。
吴庭见此甩了一把袖子,冷声道:“有何事快快说来。”
那小兵连忙道:“启禀大人,方才城门未开时,一武将手拿钦差大人令牌入城,直奔城中柳府而去。”
小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场面明显就不对。
吴庭拱手道:“大人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吴大人认为本官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都要审了再说。”孟谷对着一众衙役道:“江锦县捕头何在?”
师爷孙山连忙道:“启禀大人,本县捕头刑辽因公事去了江华县尚未归来。”
孟谷道“既然如此,江锦县如今快班何人领头?站上前来。”
一个三十来岁的衙役站了出来,正是孙岩。
孙岩左右看看,心中暗骂之前开心的接下这职的自己,苦着脸道:“卑职拜见大人。”
孟谷道:“还不快听从吴大人安排,带回孙六子。!”
“卑...”孙岩看向吴庭,恭声道:“卑职遵命。”
城中,宁时带着一众人闯入了柳家。
“军...军爷你们找谁?。”柳府的下人见着一群穿着兵丁衣服的人闯进来,吓得不敢说话,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宁时他们进去了。
比宁时快一步到衙门的是江锦县的捕头刑辽,当日林诚三人夜闯锦兴楼,衙门搜查一番无果,就派人去了江华县,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所抓之人正是谢恒和江虎的家人,衙门掌管着户籍,只要你还在城镇群居根本跑不掉,这也是衙门不急不燥的原因。
他们进城门口就有人提醒,原本他们是在正常的办事,奈何出了苏烈这个意外。
刑辽皱眉吩咐道:“直接关到牢里,我去向大人禀告。”
“是,头儿。”
三个妇孺中谢家姐姐情况最好,看到衙门后疯狂挣扎,用已头撞击几人,如同疯魔。
终于她挣脱了口中的麻木“冤,冤枉。”她的声音小而沙哑。
“救命。”
“冤枉啊。”
“......”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原本因为孟谷敲鼓前来观看的百姓一时间议论纷纷。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的按着发疯的谢姐,吴蒋捡起地上的麻木塞到她嘴里,又对周围百姓道:“衙门抓捕要犯,是你们能随便讨论的吗?去去去。”
刑辽黑着脸小声吩咐道:“抓好了,不要再有什么意外,我进去看看。”
谢姐听了,心生发寒,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竟要撞向石狮子。
老妇人眼中含泪的摇头,小娃娃早已吓傻了。
刑辽也是大吃一惊,正要伸手去拉,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就见宁时一个飞身上前,救下了谢姐。
宁时去柳家不仅抓住了柳坞,还在他房中床上的暗格里拿到些东西,这事真的是宁时顺手,当时宁时直接闯门,柳坞还躺在床上和美人温存呢,根本不会想到有人敢闯到他房间。
这是宁时在战场上留下的习惯,直捣黄龙,擒贼先擒王,然后清扫战场。
抓住主要的人,宁时习惯性的四下敲击了一番,没有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于是带人往衙门赶,他怕孟谷二人势单力薄,出了柳府后更命其余人跟上,而他先行一步,正好遇到这一幕。
公堂。
衙役全部被府兵代替,他们那一身精神气比衙役更有威严。
“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是犯了什么罪?”孟谷指着几个皆被绑手堵口问。
宁时向孟谷说了方才看到的场景。
孟谷皱眉道:“来人,先将她们口中异物拿掉。”
刑辽几人脸色大变,特别是吴蒋,奈何现在堂上根本不是从前。
“冤...冤枉。”谢姐口中麻木一拿掉,就哑着嗓子道,她甚至没有多少力量,眼睛带着希望看着孟谷,她方才听到了,京城来了大官。
“冤...枉,大人,我们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