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州和勤州相比，因为人口密集度大山脉的阻拦等原因，气温平均差四度左右。
听衙里李叔讲，石山县往年都是在立冬后的半个月开始下第一场雪，时间紧迫啊！
第二日一早孟谷起身先是练了一个时辰的刀法，在小灵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吃完早饭后匆匆去了前衙。
写写改改了许久后，孟谷对外吩咐道:“来人，把何教谕请来。”
衙门里现在没有任务的就只有何彬了，没有办法他年龄在那里了，而且人家是搞教育的，这些事情专业不对口。
何彬在值班衙役的带领下走进文房，孟谷起身相迎:“何教谕，可有打扰？”
何彬笑呵呵的道:“不打扰，大人叫下官了来必是有事，如今衙门里个个忙得热火朝天，就下官一个人闲着，巴不得大人交代些事情。”
孟谷在何彬旁边坐下，侍从立即给两人上了热茶。
孟谷道:“何教谕，这里还真有一事想同你商量一下。”
“大人请讲。”
“现在寺庙和道观的事情已经敲定，我与觉明大师和白云道长有约定，建筑费我们衙门付一半，同时那些旧址归我衙门所有。何教谕也知道县衙资金有限无法承担这么多，我想将现在的开觉寺在明年改动作为我石山县的第一个书院，那么在教育上县里就能省下一笔银子，而这笔银子我想用来做建筑费用，不知可行。”
何彬闻言喜道:“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
何彬道:“私塾易开，书院难啊，最起码的要有名士坐镇。想我同州如今不过一家书院，石山县到底读书人太少了。若真的成了必定能吸引不少人来。”
孟谷道:“何教谕说的不错我石山县读书人太少了！这件事我势在必行，名士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另外想必你也知道陈周江三家之事。”
“听过一些。”
“当日冯大人提醒我此风之下，会出现许多百姓弃农从商，所以这书院可能和何教谕想的不同。”
何彬问道:“大人的意思书院为平民百姓而建？”
孟谷摇摇头:“何教谕说对了一半，这书院收一切愿意读书之人，不是为了某一个群体而建。”
“这...大人，读书费时费力费钱费人，平常百姓家不一定能拱得起来。”
孟谷道:“我知道，所以要发展经济，百姓富裕了自然会为自家孩子打算，商贾再怎么富裕他们的孩子也不能参加科考，良民可不一样。
再者将来书院的学生必定分散天下，外面的世界很大，他们有同窗之情互相帮助才能走的更远，如此循环方成良局。至于费上也不用担心，我已有办法。”
何彬:“既然大人思虑周详，下官必当配合，大人打算何时开始？”
孟谷略微思索后道:“大概明年三四月份，得繁花路修好再做安排。”
“繁花路？”
孟谷道:“从城西到庙观之路我取名为繁花路，这段路由城中的富商士绅出钱修葺。他们很热情明年三四月是最晚时间。
到时候我衙门可以把这段路一部分做成大集市，嗯，现在只是一个想法，先不说这个。关于书院之事何教谕还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
何彬道:“既然时间还有空，下官就回去写个规划初稿，以便慢慢调整。”
孟谷喜道:“如此甚好，有劳何教谕了。”
何彬笑呵呵的道:“大人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孟谷送走了何彬，要说他一个县令不必对下官如此，只能说前世三十来年的教育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刻在了骨子里。当然这也有前提，那就是这个人值得尊重，毕竟尊重不是卑微，要是刁宏那样的孟谷绝不客气。
这下衙门上上下下全都忙了起来。
又过了十日，这天孟谷正在翻看文书，一个值班衙役匆忙跑进抱拳道:“大人，州府那边有文书到了。”
这次州府的文书内容是对鸿塔县孩童一事的处理和相关的指令。
鸿塔县一事因为宁白的存在上达天听，麟庆帝大怒令宁白彻查此案，一时间流言四起，石山县的百姓自然也听说了，不过大家太忙了要准备过冬要做小工修路要做大工向城西搬运东西，还要听县老爷那日于和尚们说话的浅意。
再加上孟谷褚子盛有意无意引导，鸿塔县的事在百姓那边关注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高。
文书下来了也就意味着判决下来了，孟谷一目十行的看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受害者一十六个孩童，死亡十一人，刁府满门被捕为首着处以极刑，流放三族到安南道青州一带。鸿塔县县令革职查办，其余大小官员凡在案者皆没有避免，同州刺史监察史因疏于职守也受到了责罚。
宁白之前遇到过同样的事情，再次遇到自然不会放过，至于孟谷为何被刺杀而导致后面一系列的事情方杰心知肚明，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怀疑这件事跟孟谷有关。
就在这个时候褚子盛一身轻松的走了进来见孟谷一副严肃的样子不禁问道:“大人，怎么了？”
孟谷将手中文书递给他看，褚子盛看得很仔细半盏茶后，幽幽的道:“官民勾结百姓苦啊！”
“所以，子盛，我石山县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慈善堂的事该收网了。”
褚子盛道:“慈善堂所行分三种，一是倒卖男女童从中获利，具目前线索来看有四对，二是人家丢弃女童被他们转手卖钱的，三是如同林氏这样的人压榨他们所有的钱财。
如今按照线索已经找回了两人安排在城北小巷中，剩下来只能慢慢来。那天林氏上门周围的群众由城南的杨家小妾所为，杨家夫人偷龙转凤被她知道，却一直没有伸张，这次是借我们的手。”
“嗯，通知高明可以动手了，一个也不要放过。至于杨家，不急，事情落地了估计会自己上门，到时候按律法处置便可。”
“是，大人。”
冬日的夜晚格外寂静，阴森的牢房里明慧几人一身狼狈，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官府会抓他们，若说林氏的事这都过了好多天了，再说他们可什么都没有做，只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罢了。
资金粮食各方面到位，冬日救灾新庙新观一事衙门众人忙的脚不沾地儿，原本孟谷准备下午审他们，突然有急事坐了马车匆匆出了门，于是明慧几人在牢房里瑟瑟发抖了一下午一晚上，身体和心里两方面都受到了惊吓。
次日正大光明牌匾下，孟谷一身官服端坐在正堂上，下面师爷文房皂班井然有序。
“砰”的一声，“威武”惊堂木皂班衙役威武的声音响起明慧几人本就泛青的脸吓得白了几个度。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
“大胆明慧，拐卖孩童，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还不快快认罪。”
明慧急道:“大人，大人我没有，那都是他们父母自愿的，你卖我买天经地义，大人，我冤枉啊！”
孟谷冷哼一声:“自愿？？？杨亮也是自愿？无父母孤儿属于流民，一律归当地衙门管辖，本官同意了？褚师爷。”
褚子盛站起身拱手道:“卑职在。”
“大辰律例宗教篇第一卷第四条念给他听。”
“是，大辰律法宗教篇第一卷第四条规定凡宗教弟子若使用教义控制煽动百姓做违法乱纪之事当游街示众再处以极刑。”
明慧几人睁着一双惊恐的看着孟谷。孟谷说的没有错，杨亮没有同意。
在这个时代父母买卖孩子是有先例的，一般民不举官也好究，因为对于这事人们大多是道德上的约束，这就涉及到教化的问题，但是一户里自然由户主说得算，更不要说那些孤儿了。
孟谷缓缓道:“再查慈善堂账目课田授田，欺骗，转让，假靠，哼，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呐，每人重打二十大板再审。”
“是，卑职遵命。”
“咚咚咚”打板子的声音在堂上响起，也响在百姓的心中。
明慧几人被囚车拉着游街示众，官差们一前一后，前面的诉说他们的罪行，后面的读大辰律法。
“查慈善堂明慧几人，利用身份之利，实行拐卖......证据确凿，罪大恶极，今县令大人判决杖行二十，游街示众，...”
“根据大辰律法第三卷第一条拐卖孩童者...，第二卷第三条田地所属...请百姓们相互监督，若有不对可上衙役报案，情况属实者，可赏白银十两。”
就这样囚车在城中游行了好几圈，衙役们嗓子也哑了，不管那个朝代对人贩子的刑罚都很重，人贩子是百姓最为唾弃的存在。而田地是百姓最为在意的事情之一。
孟谷顺藤摸瓜还抓到了两个氓民，他们干的就是拐卖人口活儿，自然不能轻饶。
鉴于杨亮也是受害者，他又捐了钱修福儿院，此事就算过了。
田地方面有问题的士绅富户都很聪明下午一个个陆续到来，孟谷全部记录在案，该收回的收回，该归还的归还，该交罚金的交罚金。
第二日州府来的文书，告诫百姓的部分被贴在了公示栏，一旁有文吏专门向百姓解释。
百姓们表示脑子忙不过来，最近的事情太多了，随后周家陈家江家推出的东西引了很多人的眼球，还未讨论完衙门对田地的安排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有的事并没有孟谷想像中引起那么大的波动。
半个月后四辆马车同一天进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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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山县总共四个镇一个县城还有一个村石山村，四个镇分别是石水，石溪，石云，石猎。石水镇最为富饶，石猎镇最为偏远。
镇子上士绅少，日子比较好的就是镇长，读书人，小富商，地主等人。
县老爷有令各镇镇长便立即收拾收拾启程，今日便到了。
冬日救济的事情早已完成，今年的第一场雪于五日前珊珊来迟，这两日连续下着小雪，高处望去一片萧条，若是走近你便会听到各种表示情绪的声音，眼中看到在空气逗留或长或短的白雾。
家常理短闲聊间，油盐酱醋手中端。
已经换了冬日装备的衙门显得有些臃肿，几位镇长刚到县门口就被衙役带进了侧堂。
测堂的大门用棉门帘盖的严严实实，几扇窗户留着缝隙，正中央的铜盆里烧着炭火。
“胡成（许靖，谢谦，宋承）见过大人。”
孟谷摆摆手道:“不用多礼，大家都坐吧。”
“谢大人。”
不一会儿冯厚杨敬文几人也到了，四人立即站起来行礼。
救济的事情要落实到每家可少不了他们的协助，都是熟人。
胡成徐敬谢谦的官话都带着本地的口音，孟谷听习惯了也能听懂，宋承说话是本地话中夹着官话一旦说快了孟谷就有些蒙圈，搞得快四十岁的壮汉子尴尬的羞红了脸，还好旁边几人帮忙，这样一来大家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孟谷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来石山县也有五个月了。眼见真正的劳动者无田可耕，如今总算收回大量耕田，叫你们来是为了在明年春耕之前合理的分配这些田地，我暂时称它们为公田公林，你们对它们有使用权保护的义务，没有买卖权。”
几人对视一眼，胡成拱手道:“大人，不知这税按几成缴纳？”
孟谷看着他们道:“田地一成，山林照旧。”
几个人心中大喜，许靖小心翼翼的道:“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
几人忙道:“全凭大人做主。”
这个时候褚子盛拿出一张地图，孟谷指着上面划出的地方给几个人讲解，这一讲就是一个上午，为了让几人有个清晰的了解孟谷还特点画了很多简图，最后几个镇长走的时候脚都是飘的。
在镇里他们大多一言堂，他们是长辈又是镇长没有人敢反抗他们，今日几位大人商量中间冯大人和杨大人意见不和吵了起来，县令大人的观点不对，褚师爷发现马上说了回去，大人不但没有生气还感谢了褚师爷一番。想起临走时县令大人说的话四人头皮一紧。
“这些田地必须落到真正的百姓手中，县里都有户籍可查，回去后该怎么安排自行和各村的村长协调，本官相信你们。
明年初捐收的时候衙门会像今年粮食税收走遍每个村，记录在案。若是让本官发现你等有贪墨不公的行为，换个人当镇长也不是不行。”
几人走后孟谷几个也散了，褚子盛是个单身汉，厚着脸皮去孟谷那边蹭了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