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中,宫川独自一人,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前的天空。他站在沙盘前,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冷冷地自语道:“看来也孙铁木儿那小子没说谎,蒙元圣教还是出手了……”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声息地出现在营帐内,单膝跪地,低声问道:“大帅,需不需要我去解决这个隐患?”
此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夜行衣之下,脸上也蒙着黑布,身形矫健,一看便是高手。
他缓缓掀开身上的夜行衣,露出一张英俊却带着几分冷峻的面容,尤其是那双厉目,仿若寒星闪烁,让人不寒而栗。
此人正是第三代松林学院弟子,林氏妖凤族林栋,因其在江湖上出手狠辣果决,刀法诡异多变,故而有着“妖刀”之称。
可林栋所习与家族所推崇的正统武学路数大相径庭,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秉持着迂腐陈旧的观念,视他的刀法为旁门左道,对其不屑一顾,甚至在家族的武学传承与资源分配中,处处对他加以限制和打压。
那些嫉妒他才能的族人也趁此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嘲笑他是旁门左道的异类,不配拥有林氏妖凤族的名号。
哪怕他为家族挣得了不少颜面,可回到族中,依旧只能得到冷漠的对待和敷衍的回应。
然而,命运的奇妙转折让他在松林学院中结识了宫川。
宫川看到了他眼中对命运不公的抗争,对家族认可的渴望,以及那份深藏心底、不被世俗磨灭的热血与豪情。
在学院的日子里,他们相互扶持,一同在武学的道路上砥砺前行,共同对抗着种种压力,逐渐形成了一种坚不可摧的情谊,成为了彼此的温暖慰藉。
与鲁答、武嵩不同的是,林栋毕业后自愿成为了宫川的下属,几乎脱离了家族。因此,他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宫川身世的人。
宫川见是林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在本王面前,就不必再佯装了。本王知晓你此次闭关冲击十分龙门境失败,不过这也很正常,不要气馁。”
林栋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拱手说道:“王爷慧眼如炬,的确如您所言,虽未成功突破境界,但也因祸得福,将我凤族绝学‘大凰囚天指’练成了。”
说罢,他轻轻抬起右手,只见指尖隐隐有光芒流转,一只诡异邪性的绿色凤凰出现,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这股力量而微微震荡。
宫川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点头赞道:“好!这‘大凰囚天指’乃是凤族最顶尖的武学之一,威力非凡,若是运用得当,必能成为我们手中的一张王牌。如今局势愈发复杂,你这新练成的绝技,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林栋神色一凛,抱拳应道:“王爷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至于也孙铁木儿的事,就不要管了。”宫川点了点头。
“哈?这是为何?”林栋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
宫川摆了摆手说道:“你没听方才鲁答、武嵩二人所说的吗?那些神秘人之中有十分龙门境的高手,而且依我之见,至少是十分龙门境上阶。”
他微微顿了顿,神色略显忧虑,“本帅如今的修为是十分龙门境中阶,连我都没有十足把握能在数回合之内击败鲁答。你如今的境界和鲁答一样是九分飞瀑境圆满境界,贸然前去,无疑是送死。”
林栋微微皱眉,神色间透着一丝不甘与疑惑,抱拳说道:“大帅,属下虽明白您的顾虑,但也孙铁木儿知晓您的真实身份,若他将此事泄露出去,对您可是大为不利。属下愿拼死一试,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不能坐视不管。”
宫川面容沉静如水,他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神色镇定自若,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林栋,你莫要忧心忡忡,且把心放宽些。这也孙铁木儿嘛,虽说平日里瞧着是单纯了些许,可他绝非是那等愚蠢无知之辈。本王笃定,他必然会选择为我保守秘密。”
林栋听闻此言,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满是疑惑,不禁问道:“王爷,您为何如此肯定?这其中缘由,属下实在是难以揣测,还望王爷明示。”
宫川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不紧不慢地踱步到营帐中的椅子旁,缓缓坐下,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目光深邃而沉稳地说道:“你想想,在蒙元人的心中,孛儿只斤·明阔川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这已然是他们深信不疑的既定事实。是也不是?”
“王爷说的不错。”林栋附和道。
“可如今,倘若让他们知晓,这个他们以为早已死去的人,还好好地活在世上,你觉得他们会作何感想?”宫川问道。
林栋略作沉思,眼睛突然一亮,似是恍然大悟,说道:“王爷的意思是,也孙铁木儿一旦泄露了您的身份,这等惊人的消息传回蒙元,定会在他们内部引起轩然大波。”
宫川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之意,说道:“不错,且不论这会对他们的军心士气造成何等巨大的冲击,还会将自己陷入到各方争斗之中。所以,于情于理,他为了自保,也绝不会轻易吐露半个字。”
“王爷居然如此肯定?”林栋问道。
宫川微微眯起双眼,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继续说道:“我曾经是父皇钦定的接班人,当年却不明不白地‘死去’,此事在蒙元内部本就引起了诸多猜测和疑惑。如今我‘死而复生’,这无疑会让蒙元皇帝的正统性受到极大的质疑。你也清楚,蒙元皇室内部一向继位混乱,各方势力对皇位虎视眈眈,如今我这颗石子一旦投入他们的湖面,必然会掀起惊涛骇浪。”
林栋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王爷所言极是,如此一来,也孙铁木儿就更不敢轻易泄露王爷的身份了,否则他必将成为蒙元内部权力斗争的众矢之的。”
宫川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继续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如今我不但活着,还改头换面来到了与蒙元敌对的大兴,成了当朝皇帝的义子,在朝堂上位居高位、手握重权。若让蒙元知道,他们必然会认为我要化身复仇者,到那时,他们因为恐惧,原本一盘散沙的蒙元会空前团结,一致对外。而也孙铁木儿一直觊觎皇位,这种情况下,他想做皇帝就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他为了自己的野心,也会守好这个秘密。”
林栋恍然大悟,抱拳说道:“王爷高瞻远瞩,属下明白了。也孙铁木儿确实有太多不能泄露秘密的理由。”
宫川微微点头,脸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如今蒙元圣教已经出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加紧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林栋神色一凛,应道:“是,王爷。属下一定尽快提升修为,不负王爷所托。”
宫川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营帐中的沙盘前,目光凝视着那代表各方势力的标识,语气沉稳地说道:“林栋,你需明白,这蒙元圣教与皇室之间积怨已久,矛盾重重。蒙元皇室对圣教的势力扩张一直心怀忌惮,而圣教也对皇室的诸多限制极为不满,双方明面上相互依存,但也明争暗斗多年,互不相让。”
他微微顿了顿,手指轻轻敲打着沙盘的边缘,继续说道:“所以,依本王之见,此次蒙元圣教出手掳走也孙铁木儿,必定有着他们自己的盘算和目的……”
……
“砰!”的一声闷响,也孙铁木儿的身体被狠狠甩落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哎呦!”也孙铁木儿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脸上满是愤怒与屈辱之色,他猛地翻身而起,破口大骂道:“你们竟敢如此放肆地对待本王!你们可知道本王是谁?若不赶紧跪地求饶,本王定要将你们统统拿下,诛灭你们九族,让你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晋王殿下,方才是我们救了你!”一名黑衣人上前理论。
“滚!你们圣教就没安过什么好心!”也孙铁木儿怒喝道。
“教子殿下,瞧瞧,您这位弟弟这火气可真不小啊!”那名十分龙门境高手忍不住出声打趣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揶揄与嘲讽。
“布赫长老见笑了!”为首的黑衣人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缓缓抬手褪去了脸上的蒙面黑巾,露出一张冷峻且带着几分玩味的脸,“也孙铁木儿,不过区区几年未曾相见,你这脾气倒是愈发见长了,竟也学会这般口出狂言了?”
也孙铁木儿抬眼望去,刹那间,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愕,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结结巴巴地说道:“居然敢直呼本王名讳,你好大的胆子!这……这怎么可能?你……你是……大……大哥!”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眼神中却透着冰冷,“唉,我可当不起啊,如今的晋王殿下金贵得很,哪还敢让您叫我大哥?”
原来此人乃是年长也孙铁木儿十岁的庶出大哥松山,也孙铁木儿出生后,其父甘麻刺便将他送到了蒙元圣教,不想如今已经是教子之一了。
松山眼神冰冷,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也孙铁木儿,往昔的酸涩与愤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冷笑道:“当年父亲将我送到圣教,从那一刻起,我便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在圣教中,我受尽了冷眼与嘲笑,那些人因为我是被家族抛弃的庶子,便肆意欺凌我,稍有不慎,便是一顿毒打。
“夏日时,我要忍受酷热与蚊虫叮咬,在闷热的屋子里诵读那些晦涩难懂的教义,稍有懈怠,便是严厉的惩罚!冬日里,我身着单薄破旧的衣裳,在冰天雪地中为他们劳作,手脚长满冻疮,钻心地疼。”
“而你呢?在皇室里享受着荣华富贵,被众人簇拥呵护,什么都不用做,轻而易举就拥有了我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一切。可你看看你,简直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也孙铁木儿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松山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继续恶狠狠地说道:“今日为了救你这无用之人,我圣教折损了一名得力护法!你这般怯懦无能,在战场上毫无招架之力,若不是我圣教及时出现,你早就成为大兴人的刀下亡魂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叫嚷!”
也孙铁木儿心中满是憋屈与不甘,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脸上带着一丝倔强与不服气,强辩道:“那是这个废物自不量力!明知自己与那大兴将领在修为上有着天壤之别,却还执意要去送死,如此愚蠢之举,这又能怪得了谁?要我说,他根本就是白白送死,死不足惜!”
“你给我住口!”松山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顿时怒喝一声,那声音犹如洪钟般在四周回响,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也孙铁木儿,大声吼道:“他不是什么废物!他有自己的名字,他叫福宝!他是我圣教的兄弟,为了救你这不知感恩的家伙,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诋毁他!”
也孙铁木儿被松山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倔强的模样,他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嘟囔道:“哼!我才不稀罕你们救我,你们圣教向来居心叵测,这次出手肯定别有所图,别以为我不知道。”
松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满是轻蔑与厌恶,冷哼一声道:“哼,有没有目的,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少废话,跟我走,去见首席大师,他自然会有安排。”说罢,他不耐烦地一挥手,示意手下将也孙铁木儿强行带走。
也孙铁木儿见状,顿时惊恐万分,他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双脚在空中胡乱挥舞,嘴里不停地怒吼道:“我可是大元堂堂正正的晋王,你们这群大逆不道的狂徒,怎敢如此对待本王!你们就不怕受到皇室的严惩吗?你们圣教当真敢公然与皇室作对吗?”
还未等松山开口回应,一旁的布赫长老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嘲讽与得意。他冷冷地说道:“与皇室作对?哼,我们圣教在这世间屹立多年,岂会惧怕你们这早已腐朽不堪的皇室?晋王殿下,你还是乖乖听话吧,大师只说要你活着,可没说一定要让你毫发无损地活着。你若是识趣,就老实配合,否则的话,有你好受的!”
说罢,布赫长老身形一闪,快速上前,手法凌厉地封住了也孙铁木儿的气穴。
刹那间,也孙铁木儿只觉得体内的气息瞬间凝滞,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身体也变得绵软无力。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恐与绝望,嘴里还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几名黑衣人见状,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他们动作粗暴地架起也孙铁木儿,完全不顾他那徒劳的挣扎和愤怒的叫骂声,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他强行架走。
松山和布赫并肩走在前面,沉重的氛围仿佛将两人笼罩其中,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
布赫长老紧锁着眉头,脸上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他犹豫再三,终是压低声音开口道:“教子殿下,您此番行事,心里可有十足的把握?这步棋下得,实在是险啊。”
松山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哼,若依着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这等废物,就算死上一万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但无奈,他如今却是我们整个计划的关键一环,为了大局着想。”
布赫长老微微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忧虑地说道:“如今教主年迈,精力渐衰,教中大小事务早已皆由首席大师定夺,圣子之位也空悬已久,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觊觎。您这次救下也孙铁木儿,想要借他之力上位,可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松山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一丝冷意,说道:“长老所言极是,正因圣子之位的诱惑太大,我才更要抓住这次机会。这也孙铁木儿虽然不堪大用,但他的身份却是我们手中的一张王牌。”
布赫长老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一丝疑虑,继续说道:“这一点我自是明白,他身为参与首席大师南下计划的唯一亲王,在这场博弈中的分量不言而喻。只是,教子殿下,我心中仍有顾虑,您真的笃定他能成为您登上圣子之位的助力吗?毕竟这也孙铁木儿看似鲁莽无脑,实则心思难以捉摸,万一在关键时刻他反戈一击,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松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却又略带冷意的笑容,他抬头望向远方,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长老放心,我岂会做那没有把握之事?这也孙铁木儿虽然缺点众多,但他对皇位的渴望丝毫不亚于我对圣子之位的向往。我早已暗中调查清楚,他在皇室中一直被其他兄弟排挤打压,心中积怨已久。如今我们圣教将他救下,只要略施手段,让他以为我们是他唯一的倚靠,他必然会乖乖听从我们的安排。待时机成熟,借由他的手,我们便能在这权力棋局中搅弄风云,为我登上圣子之位铺就一条康庄大道。”
布赫长老听着松山的话,眼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钦佩之色,他拱手道:“还是教子殿下深谋远虑,如此,我便放心了。接下来,我们只需按照计划行事,步步为营,定能达成所愿。”
松山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嗯,接下来,就看这也孙铁木儿如何配合了。若他识趣,或许还能在这场权力的漩涡中保住一条性命;若他敢有二心,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心狠手辣。”
说罢,两人加快了脚步,那沉重的脚步声似乎也在诉说着他们对未来的笃定与野心。
(注:蒙元圣教高层
教主一名,配以护法8人
副教主一名,配以护法4人
长老团包括:执事长老8人,执法长老4人,传功长老4人,传教长老16人,长老均配以护法2人
教主的儿子和弟子被称为教子,其地位与长老相同,配以护法2人
而教主的接班人被称为圣子,地位如同副教主,配以护法4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