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汗水中淌过,码头上的我逐渐成了熟手,监工分配活儿的时候,偶尔也会朝我递来一个不那么凶狠的眼神,示意我去负责些要紧的装卸。工钱虽说没涨太多,但好歹稳定了些,家里的来信里,爹娘的语气不再满是愁苦,幼弟说学堂里先生夸他聪慧,幼妹也念叨着用我寄的钱做了身新衣裳,字里行间都是欢喜。这些好消息,成了我在码头咬牙坚持的“甜果”,疲惫时拿出来咂摸咂摸,便能再度鼓足劲儿。
一日午后,码头上来了几个身着长衫、气质迥异的陌生人,身旁跟着监工,点头哈腰,满脸谄媚。我扛着麻包路过,无意间听到几句:“这批货贵重着呢,得找稳妥的人,手脚麻利、嘴巴严实的……”目光在人群里一扫,正巧和其中一人对视,他微微皱眉,上下打量我一番,我心下“咯噔”一声,只当是自己这副邋遢模样冒犯了贵客,赶忙侧身快步走开。
没成想,收工时分,监工扯着嗓子喊我名字,把我叫到一旁,一改往日的粗暴,搓着手说:“林宇啊,上头瞧上你了,往后你跟着跑几趟特殊押运,工钱翻倍,活儿可比扛麻包轻松,就是得机灵点,要是出了岔子……”后面的狠话他没说出口,我却心领神会,当下激动得眼眶泛红,连连点头。对我而言,这简直是久旱逢甘霖,工钱翻倍,家里日子能宽裕不少,哪怕担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首次押运的前夜,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心忐忑与憧憬。天刚蒙蒙亮,便起身收拾妥当,跟着队伍出发。一路上,眼睛紧盯货物,大气都不敢出。同行有人打趣:“林宇,瞧把你紧张的,放轻松,有兄弟们呢。”可我哪敢松懈,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脑海里全是家中老小的笑脸,要是搞砸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废了不说,怕是还得连累家人。
几趟押运下来,倒也顺利,我拿到工钱,给家里多寄了些,还咬牙给爹娘买了些滋补药材。可平静日子没持续多久,码头就暗流涌动起来。听闻有其他势力盯上了这批贵重货物,时常有人鬼鬼祟祟在周边窥探;夜里,码头仓库附近常有不明声响,巡逻的兄弟也反馈说瞧见可疑黑影。气氛陡然紧张,大伙走路都放轻脚步,交谈也压低声线。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去仓库清点货物,刚进门,就觉着不对劲,角落里似有细微动静。我头皮发麻,壮着胆子大喝一声:“谁在那儿?”紧接着,一道黑影“嗖”地从暗处窜出,直扑我而来。我反应迅速,侧身一闪,那人扑了个空,踉跄几步。借着微光,看清是个身形瘦小、贼眉鼠眼的家伙,手里还攥着把匕首,寒光闪烁,刀刃直指我咽喉。
生死关头,我哪敢退缩,随手抄起身边一根木棍,死死盯着对方,喝道:“你想干什么?偷货的贼坯子!”那人冷哼一声:“少管闲事,识相的让开,不然要你命!”我心里“砰砰”直跳,双腿微微发抖,可一想到家中老小还指望着我这份工钱过活,要是货物丢了,全家都得遭殃,一股狠劲儿涌上心头,咬着牙回道:“休想,有我在,你别想拿走一针一线!”
我俩僵持着,气氛剑拔弩张,稍有不慎就会血溅当场。恰在此时,仓库外传来工友们呼喊声,黑影脸色一变,知道大势已去,狠狠地瞪我一眼,转身想从窗户逃窜。我哪肯放过,瞅准时机,用尽全身力气把木棍掷出,正中他后腿,黑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被赶来的工友们一拥而上,制伏住了。
经此一役,我在码头声名大噪,老板亲自嘉奖,工钱又涨了一截。可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暂时安稳,码头背后的利益纠葛盘根错节,往后的日子,凶险只会更多。但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哪怕前路荆棘满布,刀山火海,我也唯有握紧双拳,迎难而上,在这暗流涌动的码头闯出一片安稳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