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京城那会,叶央贪恋宋南的温柔,每日最期待的事便是他散值回府。
如今……
她扫了一眼屋中熟悉的摆设,好像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不在反而轻松许多。
和他在一起感动是有的,喜欢也是有的,只是不知哪一天会在拉锯战中消失殆尽。
趁大家还能保留体面,不如暂时分开。
叶央脑中有个能离开宋府计划的雏形,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对屋内的丫鬟说,“喜儿,你们先出去,我想休息会。”
“是,少夫人。”
她必须的先把喜儿她们支开,虽然挺喜欢喜儿这个小丫头,但喜儿卖身契在宋南手上,还不是她的人,做些什么都得瞒着先。
叶央掏出兜里的小钥匙,他们主屋很大,博古架旁还有个小房间,是她的小私库,除了苏氏给她聘礼,还有宋南平日里送给她的金银首饰。
她自己在白鹿县存的银子从来没有动过,虽然比不上这儿任何一件首饰,好歹也是她自己存的。
她将小房间的门打开,继而眼睛一亮,微微惊叹,很久没有开过私库,对里面有哪些物品印象不深,没曾想堆的满满当当。
再次感叹宋府真有钱,基本都是金银珠宝瓷器之类的珍品,几箱几箱的堆叠在一起。
他们寻常人家娶媳妇,基本就是酒坛子,新的被褥,普通布匹之类的。
谁会舍得送这么多金银之物。
不过她也用不上,她找到自己之前存的小荷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五十两,显然是不够的。
回白鹿县要买些东西给小玉和他们的孩子。
想租个小宅院也需要银子,她不可能在白鹿县长留,宋南很容易找到那。
她的目光移到那几个红色锦盒上,打开后更加让她吃惊,都是一锭锭金子。
叶央蹙了蹙眉,显然不行,带出去太惹眼了,而且她不需要这么多。
她又在木箱找了下有没有可以用的碎银,显然宋府不会准备这些让他们看不上眼的碎银。
最后在小匣子内,找到一叠银票,有一百两和五百两和一千两的面值。
虽然都是宋府给她聘礼,她不太好意思拿太多,只拿走了几张一百两的银票和几张五百两再加上自己存的五十两。
足足够用。
既不会太招摇,又好携带,在钱庄兑换也不会遭人惦记。
可要怎么出去呢,虽然她现在可以离开月华院,但是不够,就算离开宋府,宋南也会派人盯着她。
最近连修竹都被宋南安排到她身边,她去哪,修竹都跟在她身旁。
倘若被他察觉到,恐怕会将她看的更严。
她只得先将荷包放在私库中,还未想好对策前不能轻易妄动,左右钥匙在她手中,随时可以取出。
叶央有了几分把握,这会也睡不着,她之前出不了月华院是一回事,既然不再禁足她,怎么也要去苏氏那请个安,该做的孝道还是要做。
“喜儿,陪我去母亲那。”
“是夫人。”
她刚走出院子,修竹就跟了上去。
叶央有点无语,对着修竹调侃了两句,“让你守在我身边不是大材小用。”
修竹虽然内心也这么觉得,以前跟在主子身边,好歹办些正事,现在整日无所事事,但主子吩咐的他不敢怠慢,想到这他也不由得说上一两句。
“少夫人,主子真的很喜欢你。”
叶央闻言沉默了会,她如何不知,那人喜欢她喜欢到要将她锁起来。
她自然也不会在修竹面前表露自己真实想法,淡淡一笑,“我知道了,我也想好好过日子。”
修竹见叶央这般好说话,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小的没有别的意思.....”
“没关系,你也是为了你家主子好。”
“.......”
叶央刚踏进观妙阁,便听见苏氏在说话,而另外一个声音让她诧异,竟然是苏应珍,她不是被夫君赶出府了吗。
她赶紧走进去,见苏应珍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苏氏见叶央来,严肃的脸上瞬间化为笑意,旋即目光落在她腹部,虽然之前对叶氏有些成见,但如今她腹中有宋家的骨肉,在这面前,其他都不算什么。
“央儿,你快坐下。”
叶央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看向苏氏眉头不由得蹙起,“母亲,她为何在这里?”
苏氏瞬间又恢复了厉色,狠瞪了苏应珍一眼,“她当初对你做出那些事,我放出发话,苏家也不准接纳她,她如今走投无路,想求着回来。”
苏应珍见状马上移到叶央面前,扑在她脚边哭诉,“表嫂,当初是我被公主威胁才做出那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氏:“央儿,你不用管她,我这就叫人送她出去。”
叶央怔愣出神,倒不是在想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而是之前想到的一个脱离宋府的可行之计,她原本想利用喜儿,但有些于心不忍,如今苏应珍送上门,她可以好好利用。
她对她可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之心。
“母亲,慢着。”
苏应珍闻言内心一动,哭的更狠了。
她可惨了,原本带了银两出城,半路上遇见一位翩翩公子,长相竟然与颜真哥哥有几分相像,她忍不住动了心。
结果那人只是个戏班武生,还是个满是花花肠子的武生,将她金银细软全部骗了去,她不得不返回京城。
她也只有在颜真哥哥不在时才敢来宋府。
苏氏其实也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亲外甥女,哥哥去世后,她曾答应要照顾好外甥女,可惜这外甥女太不争气。
做出这些事,她脸上也挺无光的。
叶央不缓不急问道,语气中含了些怨怪之意,“应珍,你可知当初我差些死在临安公主刀下,那时我已经怀了夫君的孩子。”
她其实已经不太想知道苏应珍为何这样做,不过是做个苏氏看,总不能轻而易举就让她留下来。
果然,苏氏脸色更加难看,尤其是听见叶央那时已经怀了身子,她对这个外甥女已经失望透了,若不是多年的教养,她此刻想一巴掌呼过去。
“你!!!你让我说什么才好,不怪颜真将你赶出府,本来你在府中老老实实,就算你不再嫁,我也可以一直养着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气的肝疼,谁要自己儿子只喜欢叶氏一人,这叶氏又是好不容易怀孕,就算是亲外甥女也不能原谅。
“我错了,嫂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吧.....”苏应珍本就瘦了一圈,衣裳像几日没有洗过,到处都是脏乱,整个人狼狈不堪。
倒有几分可怜之姿。
叶央取下帕子扮作十分委屈的模样小泣了一阵,也不说话,一直在听苏氏对苏应珍劈头盖脸的责骂。
她目的是想留她下来,见差不多了,抬起头对苏氏说,“算了母亲,我如今也怀了孩子,应珍当初也是被公主威胁,此事也不全怪她,我也不是那等狠心之前,若母亲想留下她便留下吧。”
苏应珍闻言,马上对着叶央磕头,“嫂嫂,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等不知耻的事。”
她再也不愿过风餐露宿的生活,只要能让她留下,哪怕叶央天天骂她都行。
“这.....”苏氏有些为难,她骂也骂过了,气也气过,其实她打算给应珍一些银两再送她出府,可如今听着叶氏松口,她不免想是不是叶氏试探她,看她如何给她一个交代。
可叶氏话里话外又不像在试探,倒是像真的原谅了应珍。
她怕做错决定,让儿子对她不满,于是又把问题丢给叶央,“应珍,这事看你嫂子,她原谅你,你就留下。”
苏应珍倏地睁大眼睛看向叶央,像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嫂嫂,求您了......”
叶央表现的有些抗拒,又似乎因心软而挣扎着,良久,她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想母亲夹在中间为难,你先留下吧,但是不代表我原谅你。”
苏应珍满脸欣喜,赶忙道谢,“多谢嫂子,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乱来。”
苏氏对叶央多了些愧疚,没想到她如此宽柔,便吩咐下人多送了些首饰去她房屋,知道儿子不准她出府,还特意让人去买些怀孕的妇人喜爱吃的点心和菜品,送去月华院。
叶央想着自己的计划有些不好意,但推拒不了,不过那些东西留在私库,她也不会带走。
她还有另外一半的计划需要借助苏氏完成,便说,“母亲,我听说京城有个女大夫,姓晏名青玉,她看妇女病很在行,我想母亲派人帮我请她过府一趟,男大夫不太方便.....”
说到最后她声音逐渐变小,似乎真的有难言启齿的事。
苏氏自然懂她的难为情,紧张的问,“请大夫这事交给我,腹部可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颜真他乱来,你可别由着他。”
她这儿子重欲她是知道的,可他又不接受通房,平时胡闹也就随着他们,如今为了肚子孙子,她该干涉便要干涉。
叶央脸泛红霞,羞声说,“他没有,只是想肚子大了,请个女大夫比较方便。”
苏氏闻言,提着的心落回肚子,“那行,都交给我。”
叶央将晏青玉医堂告诉苏氏,之前晏青玉送她回来,她无意间问过,还好当初问了一嘴,不然她现在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她今日心情好了许多,办成了两件事,希望按照她预想能顺利完成。
.......
将军府。
何褚扶着沈珏回府,今夜也不知哪个没眼力见的,同时请了宋国舅和将军在酒楼餐叙,两人起初一言不发,将军不停的喝酒,宋国舅似乎也在喝酒。
不知谁将话题扯到女人身上,讲的是一个女人夫君死了,后改嫁给另外一个男人,结果那女人死去的夫君又回来。
这不正说着宋国舅和将军之间的那点恩怨吗。
他还记得是宋国舅先说话,
“既然死了,便死透,活着也是碍眼。”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将军,将军哪里能忍住这口气。
“此话我不同意,她分明心中还有她以前的夫君,后来者识相应自动退让,明知自己惹人烦腻,不知耻的粘上去。”
“沈珏,死了便是销户,你知不知名正言顺四个字如何写。”
沈珏轻哼一声,“若不是后来者一开始抱有非分之心,他们小夫妻迟早会团聚,枉外人道宋国舅君子般的人物,我看是徒有其名,小人行径。”
在场的人听的一愣一愣,说的好像他们俩经历一样。
最后看不清谁动的手,所有官员分为两派都为故事里的人物争执起来,一派站前夫,一派站如今的夫君。
就连身手极好的将军脸上也多了青紫色,整个人醉醺醺的。
散场后他瞥了宋国舅一眼,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央央.....”沈珏呢喃着,眼睛微张微阖,一副醉态,整个人靠在何褚身上。
何褚有些不忍,“诶,是我。”
“央央,不要离开我,他不是好人.....”
何褚将他扶到床上,高大男人醉倒下去,昏睡过去。
........
叶央没有睡着,因宋南还未回来,因她总是想着自己计划的事,怕被宋南知悉,他这么晚还未归,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
直到黑夜中男人影子靠近,刺鼻的酒气却先钻入她的鼻尖。
她坐起来,看向黑暗中的男人,“你喝酒了?”
宋南没有说话,坐在床边直接抱着她放在自己腿上。
她这时才看清男人的模样,他醉眸微醺,尾都染了分糜烂绮丽的红,好像还有些青色,显得十分邪肆。
叶央不敢乱动,任由他在她颊边喷洒热气,酥酥麻麻。
“央央,我要怎样将你藏起来才好,他才不会觊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