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城外,去军营的大路上,一辆看着挺普通的马车,不快不慢地走着。
车厢里,聂栖庭闭着眼睛养神,手指有节奏地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他忽然睁开眼,看向窗外一晃而过的树影。
“影一。”
他淡淡地开口。
守在车厢外的影一,立刻凑近了些。
“主上。”
“准备迎客。”
聂栖庭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是。”
影一沉声应下,悄悄打了个手势。
周围的护卫表面看着没什么变化,但每个人的眼神都警惕起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马车刚拐过一个弯。
林子两边突然响起“嗖嗖”的声音,几十支带着毒的箭,黑压压一片,朝着马车射过来!
跟着,十几个黑衣人拿着刀,从林子里跳出来,冲向马车。
“保护主上!”
来的人不少,下手也狠,一看就是不要命的死士。
眼看护卫快顶不住了,路两边和后头的林子里,瞬间冒出来好多穿着短打的兵士!
他们瞬间就把那些黑衣刺客反过来包围了!
等兵器被缴,人也捆得结结实实。
聂栖庭这才慢悠悠地下了马车。
他看了看地上的死人,又看了看被捆着的俘虏,眼神最后停在了一个像是带头的人身上。
“留一个活的,其他的,处理干净。”
“是。”
没一会儿,除了那个被留下来的头领,其他的俘虏都没了声息。
聂栖庭走到那个吓得脸都白了的刺客头领跟前:“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点小把戏,不够看。”
说完,聂栖庭摆了摆手。
影一过去,把那头领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那人得了自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撒腿就往京城的方向跑,头都不敢回。
……
京城,栎王府里。
宋齐钰正心烦意乱地等着消息。
终于,那个逃回来的刺客头领,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王爷……没、没成……”
他哆哆嗦嗦地,把江南那边怎么被反杀的事说了个大概。
宋齐钰“嚯”地站起来:“你是说?聂栖庭有准备?!他怎么会知道?!”
他安排得那么周密,派去的都是好手!聂栖庭怎么可能反应那么快,还反过来埋伏他们?!
除非……有人走漏了风声!
陆听岚?!
不!不会是她!她吃了他的药,孩子也在他手上,她不敢!
“付太傅!”
他突然停下来,对着门外大吼。
“给本王滚进来!”
没多久,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看着还挺精神的老头走了进来:“王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齐钰指着地上发抖的刺客头领,脸上的肉都在抽搐:“你跟本王说说!为什么聂栖庭反应那么快?!啊?!”
付海生花白的眉毛拧了拧:
“王爷,您先消消气。”
“老臣觉着,聂栖庭能反应这么快,还反过来设局,这事儿不简单。”
“废话!本王当然知道不简单!说重点!”
付海生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可能就出在陆听岚送来的那些信上。信里说的那些行踪,看着仔细,怕不是真的,是她故意弄出来误导咱们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听岚的儿子还在本王手里!她吃了本王的蚀骨散!她敢背叛本王?她不要儿子的命了?!”
蚀骨散有多疼,儿子被人捏在手里是什么滋味,他不信陆听岚敢拿唯一的儿子来赌!
“王爷,人心难测。陆听岚那个女人,聪明得很,做事又细,不能不防。”
“也许,她手里有咱们不知道的牌?或者聂栖庭用了什么法子,让她以为孩子没事?”
宋齐钰本来就心里乱糟糟的,被付海生这么一说,更不踏实了。
他一边觉着自己肯定拿捏住了陆听岚,一边又被聂栖庭那神出鬼没的反击弄得心慌。
难道聂栖庭身边,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人?
不行,得确认!必须亲眼看看那孩子还在自己手上!
“备马!去关那小崽子的地方!本王要亲自去看看!”
宋齐钰带着付海生,走进关押孩子的庄园,看门的几个护卫赶紧上来行礼。
宋齐钰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他们,在领头那人脸上多停了一会儿。
“把那孩子带出来!”
他冷着声音吩咐。
很快,一个襁褓被小心地抱了出来。
宋齐钰走上前几步,粗略地扫了一眼。
襁褓里的小婴儿好像睡得正香,眉眼间隐约陆听岚的样子。
看到“人质”好好的,宋齐钰那根紧绷着的弦稍微松了点。
他压根不知道,这庄园早被聂栖庭的人换了个遍,真孩子已经被影一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眼前这个,就是聂栖庭弄出来糊弄他的。
“看来陆听岚还算识相。”
他扭头看向付海生,眼里闪过狠意。
“太傅,准备一下,本王马上动身去江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襁褓上:“把这小崽子也带上!本王要让陆听岚亲眼看看,她怎么选,就决定她儿子的死活!”
“是,王爷。”
江南,聂府。
陆听岚靠窗坐着,忽然,墨雨脚步急地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点藏不住的激动。
“夫人!京城来消息了,栎王要来江南了!”
陆听岚抬眼看向墨雨,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几乎看不见的波澜。
“他一个人?”
“他还带着小公子一起来了!”
“什么?!”
分开了这几个月,白天晚上心里都像被什么东西啃着,那思念全涌了上来,差点把她淹了。
她知道这次来肯定危险,知道宋齐钰是拿孩子来逼她。
可一想到马上就能亲眼看到孩子,亲手抱抱他,陆听岚心里还是忍不住地一阵高兴和盼望。
陆听岚想起之前宋齐钰让人送来的那个小袋子,里头除了玄君锁,还有一瓶说是能暂时解“蚀骨散”的药。
她转身从一个藏东西的暗格里拿出个挺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急忙赶过来的魏清芷。
“魏大夫,你看看这个。”
魏清芷接过瓶子,拔开塞子,凑到鼻子底下仔细闻了闻,又拿银针蘸了点儿,对着灯光看。
“夫人,这瓶药,确实能暂时缓解蚀骨散发作,但是药劲儿过去之后,毒性反扑会更厉害,不是真解药。”
“不过夫人您放心,您之前吃的那颗解药,我反复看过了,药性纯正,足够把您身体里剩下的蚀骨散毒都清干净了。您现在……已经彻底好了。”